浓烟像一条条裹尸布缠绕着摄影棚的钢架，劣质火药的硫磺味混着聚氨酯泡沫燃烧的毒气，呛得林婉清眼前发黑。三分钟前还秩序井然的《火鸟》片场，此刻已沦为地狱的翻版。导演嘶吼着“撤”的尾音被爆炸声吞噬，B组爆破点提前半秒炸响，连锁反应将预先埋设的爆破线彻底搅乱。林婉清被气浪掀翻在水泥柱后，灼热碎片擦着她耳廓飞过，火苗瞬间舔上她戏服宽大的羽毛袖。
“救命啊——！”尖利童声刺破火焰的咆哮。林婉清猛地抬头，只见饰演小难民的小宝蜷缩在摇摇欲坠的二楼道具平台下方。那孩子是真正的聋哑人，此刻却爆发出本能的恐惧嘶喊，显然是有人把他遗忘在了爆破隔离区外。火焰正沿着木质楼梯向上蔓延，浓烟形成的黑云几乎压到孩子头顶。
“小宝！”林婉清扯掉着火的假羽毛袖，湿毛巾捂住口鼻冲向楼梯。身后场务死命拽她：“林老师！结构要塌了！”她反手将湿毛巾甩给场务：“带其他人出去！”火焰燎着了她的裙摆，高温炙烤着裸露的脚踝。她踩着烧酥的台阶向上冲，木屑像黑雪簌簌落在她发间。
二楼平台已成火笼。小宝蜷在角落，怀里的蜡笔画散落一地——那是林婉清教他画的小火鸟。孩子呛得小脸发紫，看见她时却伸出脏兮兮的手，掌心躺着一颗融化变形的巧克力。“给…清清…”他艰难地比划着剧组刚教的手语，那是他杀青后要送给她的礼物。林婉清眼眶刺痛，一把将孩子裹进防火毯。逃生梯口已被火焰封死，唯一的通道是西侧悬空的钢架走道，但中段承重柱正被烈火吞噬，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抱紧我脖子！”林婉清用防火毯绑住小宝，刚踏上钢架，脚下突然剧烈倾斜。支撑柱终于断裂！她扑向栏杆借力，整条走道如同被斩断的脊椎骨轰然下坠。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悬垂的威亚钢索，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孩子后背。两人吊在半空晃荡，下方是翻腾的火海。钢索烫得掌心滋滋作响，防火毯边缘开始冒烟。
“清清…疼…”小宝的哭腔被浓烟呛断。林婉清抬头看见通风口垂落的消防水管，那是最后生机。她咬紧牙关荡起身体，每一次晃动都让钢索更深入灼伤她的掌心。汗珠滚进眼睛，火场的热风卷着燃烧的泡沫颗粒打在脸上。还差一点…她猛地蹬墙借力，指尖终于够到水管！
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她迅速用牙齿配合单手将水管缠在腰上，扯开消防栓接口。水流喷涌而出的瞬间，头顶传来不祥的撕裂声——固定钢索的顶棚横梁烧塌了！她本能地将小宝护在身下，用后背迎向坠落的钢架。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一道黑影从浓烟中扑出，硬生生扛住了砸落的钢梁。
刘耀文的西装外套早不知丢在哪里，白衬衫被血与灰染成混沌的调色盘。他单膝跪地扛着滚烫的钢梁，小臂肌肉绷出可怕的弧度，喉间溢出野兽般的低吼：“林婉清…带他走！”钢梁压着他肩胛骨向下沉，火星溅在他颈侧燎出血泡。林婉清把消防水管塞进他手里：“一起走！”水流冲刷钢梁蒸腾起白雾，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他竟一寸寸顶起了坍塌物。
“出口在你身后三米！”他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徐子墨切断了总控室的电磁锁…咳咳…快！”林婉清看到被水流冲开的火焰后，果然露出应急门的轮廓。她解下小宝递向刘耀文：“你先接孩子！”就在交接瞬间，承重的钢梁发出最后哀鸣，刘耀文脚下地板骤然崩塌！
“抓紧！”林婉清扑过去抓住小宝的腿，孩子悬在刘耀文手中摇摇欲坠。下方是熊熊燃烧的泡沫山，爆裂的火星直冲上来。刘耀文手指因脱力颤抖，血顺着手腕流进小宝衣领。孩子吓得忘了哭，只是用那双和林婉清极像的眼睛死死看着他。刘耀文突然松开抓钢梁的手，双手托举将孩子抛向林婉清：“接住！”
林婉清抱住小宝滚进安全通道，回头只见刘耀文随着断裂的钢架坠向火海。“刘耀文——！”她撕心裂肺的喊声被爆炸吞没。浓烟中突然伸出鲜血淋漓的手，五指深深抠进混凝土墙体，在墙面拖出五道刺目血痕。刘耀文竟挂在三米高的断壁上！火焰正舔舐他垂落的裤脚。
“消防带…”林婉清急中生智，抓起通道里的备用消防水带甩过去。水带末端擦过他指尖落下，她发狠将另一端系在腰间，纵身跳下平台！下坠的冲力让两人狠狠撞在墙上，刘耀文染血的手瞬间箍住她腰肢。火焰的热浪烤得她后背发烫，断裂的钢筋刺穿他右掌，血顺着小臂流进她衣领。
“你疯了…”他喘息着将她按进怀里，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火星。林婉清摸索着将消防带缠住两人，抬头撞见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烟灰覆在他睫毛上，瞳孔里跳动着她的影子与漫天火光。“要死一起死啊刘总。”她扯动水带示意小宝拉拽，孩子正拼命将消防带绕在门把手上。刘耀文忽然低头，染血的唇擦过她耳垂：“合约…第三条…禁止殉情…”
上方传来消防斧破门声，徐子墨嘶吼着“抓住水带！”的呼喊穿透火场。林婉清在剧震中抱紧刘耀文的脖子，最后看见的是他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护住她后脑，而自己胸前染血的怀表盖弹开，露出泛黄照片的一角——穿孤儿院围裙的小女孩，正踮脚给额头流血的小男孩贴创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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