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未央,抄了一整天佛经,青樱也不见疲惫。手上捏着狼毫笔挥笔行云流水,写得一手清秀俊逸的簪花小楷。
惢心捧着一碗燕窝进来,心疼地劝道:“主子,您都抄一整天了,歇会吧。奴婢炖了些燕窝给您补补身子,这些天下来您都清减了不少。”
青樱偏头瞧了一眼,抿嘴轻笑:“好,把这些抄好的佛经都收起来吧,明日送去繁英阁,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王爷也没说要您抄多少遍,您何苦日日为难自个儿呢。”惢心一面把佛经收到盒子里,一面温声细语的同青樱闲话。
青樱手持瓷勺搅动着这碗素白的清炖燕窝,眸光轻转,半晌才幽幽叹息:“我不信诸瑛是这样心思深沉的人。”
惢心楞了一下,随即转身看向青樱,惊讶道:“主子,你的意思是此事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是庶福晋算计您?”
青樱自顾自的沉思着,木然地眨巴着眼睛。
青樱诸瑛一向身子康健,胎气稳固,那日说话时也并无异常。似乎是绿筠和婉茵到时她就神色不对了,怎么会那么巧……既害了诸瑛腹中的胎儿,又陷我于不义,一箭双雕,这幕后之人的谋算让人瞠目。
惢心拧着细眉,眼里流露着疼惜,担忧青樱在王府里的处境。
青樱冲着她安抚性的微笑,嗓音低沉:“我是有疑心,可不管怀疑的是谁,毫无证据是没有用的。”
“主子,您的意思是要追查下去”
青樱是,许是诸瑛的安胎药出了问题,你想办法弄一些药渣出来,再寻个可靠的太医细细查验一番。风过留声,雁过留痕,查下去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是”惢心乖巧应答后,又略带迟疑道“只是奴婢愚钝,接触不到繁英阁的人,咱们没有人手。”
青樱稳操胜券的神情僵住,主仆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意识到说错话的惢心体贴地给了个台阶,“也许,阿箬姐姐有法子,只是……”
“阿箬?”青樱才想起来问道,“她如今伤势如何了?”
惢心:“阿箬姐姐被抬回来后就给请了大夫诊治,奴婢让小丫鬟给她处理伤口了。可当夜她就发了高烧,说好多胡话,烧了几天后才退烧。人已经清醒了,现在还在卧床修养。”
青樱哎~也好,阿箬这性子太冲了。经此一事,想来日后她也该长长记性了。
青樱把那碗燕窝搁置在桌面,吩咐惢心带上,陪她一起去看看阿箬。
走到阿箬的住所,惢心上前推开门。屋里的圆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火炉,一个小丫鬟坐在桌边打瞌睡。
寒风从门缝挤进来,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人也清醒过来了。猛地瞧见侧福晋到来,立马从凳子上弹跳起来请安。
青樱体贴地摆手,做出噤声的动作,她径直走到床边。
数九寒天,阿箬的伤口疼得睡不着,此时趴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床帐。烛光一暗,一片阴影投下。
“主子!”阿箬眸光乍亮,神情激动。
青樱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坐在了床边,抿着唇替阿箬把散落的鬓发别到而后。随后伸手接过惢心递过来的燕窝,舀了一勺放阿箬嘴边,温声道:“刚熬好的燕窝,喝一口”
阿箬没动,默不作声的流淌泪水,唇角干涩得起皮。
青樱叹息着把碗搁到一旁,语气严肃道:“行了,别哭了。我再三告诫过你要谨言慎行,不要堕了乌拉那拉氏的颜面。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知故犯,凡事要适可而止,有进有退。你如此争强好胜,事事出头,如今遭罪了,后悔了吗。”
阿箬:“奴婢是替您不服,您与王爷青梅竹马,被抢了嫡福晋的位置不说。连一个包衣使女也凭着伺候过王爷来编排您,质疑您与王爷的情谊。更是仗着肚子里的长子耀武扬威,若是不挫一下她的威风,来日就会携子上位压您一头。”
青樱可你胡乱逞强的后果就是咱们踩进了别人事先挖好的坑,还被派了两个嬷嬷来羞辱我……罢了,你先养好身体了,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你只要记住这次教训,我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青樱把被子拉好,轻柔地拍拍阿箬的背部,让人好好休息,不要多心。
……
青樱禁足,诸瑛静养,苏绿筠和陈婉茵跟鹌鹑一样缩在自己院里,非必要不出门。琅嬅借口安心养胎,把一部分管家权下放给高晞月。
弘历暗自窃喜,他才刚有扶持高晞月起来和琅嬅打擂台的念头,琅嬅在“不知觉中”帮了他一把。青樱哪里都好,就是家世方面不敌琅嬅一回合。唯有新起之秀的高家,高晞月本人长得也是甜美可人很合他审美,弘历也乐得抬举她。
搅事的禁足了,挑事的还没进王府,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的过去。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诸瑛于次年二月诞下王府长子,宫里按着规矩送了赏赐来。因着琅嬅养胎,洗三满月的一切事宜皆交由高晞月操办。
高晞月和诸瑛交情不错,因此十分上心,甚至自掏腰包来操办,加之很多人冲着弘历而来,洗三和满月都办得热热闹闹又不逾矩。
满月礼过后,弘历亲自为长子取名永璜。
至于青樱,原定的禁足期限经教养嬷嬷评估,以礼仪欠妥为由上报熹贵妃。熹贵妃娘娘点名批评加延长禁足日期。
对此,弘历爱莫能助。唯一能做的就是吩咐王钦给青樱送去一本墙头马上和一枚同心结。
有情饮水饱,青樱苦中作乐,坦言要微笑着面对一切困境,咬着牙挺过去,决计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
离琅嬅产期越近,宫里的气氛也是越发焦灼。皇上表示出对这个嫡孙的高度重视,熹贵妃紧随其后,一时间,宫里宫外都在盯着宝亲王福晋的肚子。
某日的午后,弘历被召至养心殿议事。宝亲王的下人求见到了养心门,经层层上报,琅嬅发动的消息传到父子俩的耳中。
弘历大喜过望,神色激动地向皇上告罪,请求提前告退。皇上甩了甩十八籽手串,大手一挥批准弘历回府。
晚膳时刻,琅嬅诞下一子。
觉罗氏抱着大红色的襁褓出来,面带喜色的恭喜弘历:“母子平安,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弘历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内心的震荡无法形容。他眼眶热热地望着怀里的小人儿,哭声嘹亮,白嫩的小脸哭得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终于有嫡子了。一个尊贵无比的阿哥,儿时的缺憾在他儿子身上得到弥补。
弘历赏!通通有赏!接生的稳婆赏一百两,伺候的侍女赏五十两,余下的王府所以人赏一年的月例银子。
众人跪地:“恭贺王爷福晋喜得嫡子”
弘历把孩子交回给觉罗氏抱进屋里,他要亲自进宫去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