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春宫那日后,弘历已有十天半月不曾踏进长春宫,连后宫也很少进。
有子嗣的嫔妃还能借口公主阿哥的想皇阿玛了、有功课要请教皇阿玛去养心殿求见;这无子无宠的嫔妃今日点心明日参汤的送去养心殿求见皇上,未必能见上一面。
正所谓见面三分情,人在皇上混个脸熟了,徐徐图之,何愁来日不能得宠?
简而言之,弘历来者不拒,该宠幸的宠幸,该安抚的安抚,只要关键时刻摆着张臭脸彰显自己的心不在焉就成。
众人理所应当地认为弘历的反常是因为那拉答应,如懿。
实则不然,动用一次中宫笺表,弘历目睹琅嬅在后宫的一呼百应。一个掌控欲强的帝王,是不会允许有变故出生,甚至是威胁到自己的君权。
帝王疑心病犯了之后,弘历开始尝试削弱琅嬅的权力。
为什么不是富察氏的权力呢?因为弘历还需要他们为大清卖命。
以往宫里的两位贵妃,琅嬅不偏不倚,分给其二人的宫权基本对等,分管东西六宫。
现在,弘历打破了这平衡。
八月十三,他的万寿节,越过了琅嬅和高晞月,直接交给诸瑛操办。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仍旧是诸瑛来操办。
两次宴会过后,弘历直接将御膳房和敬事房的事务交予诸瑛来管理。
高晞月自始至终都是明牌琅嬅的人,而弘历则一直打着扶持诸瑛来与琅嬅打擂台,以此稳定后宫。
毕竟他真的没算到,诸瑛竟然也是琅嬅的人。
这次短暂的博弈,琅嬅毫发无伤,苦得还是诸瑛,平添一份差事。
私下里,诸瑛不止一次地哭诉:“皇后娘娘,臣妾真的忙不过来了。”
借这个理由,诸瑛又从琅嬅那里拐走一个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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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格局有隐隐变动的同时,沉寂许久后的海兰再度伸出魔爪,对准了秀嫔的五阿哥。
琅嬅这边她一直不得手,不是因为她不够狠,而是琅嬅足够强大。
至于秀嫔的五阿哥,海兰拒不承认,因为她那个夭折的皇子序齿该是五阿哥。
在她的谋划中,只要用量恰当是不会伤到孩子的,所以便义无反顾的服下朱砂。至于是否会有后遗症,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或者说有没有都不重要,海兰只想要洗刷如懿的冤屈。
可江与彬出事的时候,事情就已经脱离海兰的掌控。如懿不仅没能如她料想中的那样清清白白重新出现在人前,作为未来依靠的皇子也没了。
海兰没有恨上罪魁祸首如懿,也没有恨上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弘历,她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浑水摸鱼害了她。
只能武断地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一个获利的人身上。
海兰的孩子没了,秀嫔的孩子却平安降生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孩子的位置,秀嫔本人还母凭子贵稳坐一宫主位。
在漫长的黑夜中,用血与泪灌溉的仇恨在疯狂肆虐,愤懑、不公、怨毒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浑身的每一处都在叫嚣她要复仇,为了她死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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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储秀宫频繁传太医。原是五阿哥不慎染了风寒,且不说婴幼儿体弱,便是成人,一场风寒就去了的也不是没有。
五阿哥反反复复的发热, 急得秀嫔寝食难安,人被折腾得瘦了一圈。
长春宫请安时,见众人看向秀嫔的位置,同住一宫的禧常在帮着解释道:“昨夜里五阿哥又烧了起来,喝药便吐,秀嫔姐姐守了一夜,今早晨起时人也晕了过去。”
众人面露同情,纷纷关心起秀嫔母子俩。
琅嬅过后派了文心代她前去探望,送了些滋补药物。
没过两日,储秀宫又在深夜里传了太医,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值班太医倾巢而出。
琅嬅的长春宫大门半夜被叩响。
匆匆拾辍一番,琅嬅赶往储秀宫,在门口遇上了一样步履匆忙的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