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嘉妃娘娘怕五阿哥分走了四阿哥的宠爱吧。”
一道突兀的女声响起。
金玉妍侧身回头,双眸微眯地盯着海兰,美艳的面庞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一瞬间,海兰像是被巨蟒盯上的猎物,过去的许多她以为尘封的不美好回忆纷至沓来,身子有压抑不住的颤抖甚至想要往后退缩躲开。
金玉妍海常在还是同从前一样的没规矩,本宫同皇上、娘娘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进宫许多年,这海常在胆子也大了,还是教训少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今日都敢算计到她头上来。金玉妍心里恨恨,眨眼间想出了千百种折磨海兰的法子。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海兰那个小贱人眼底的得意,怕是跪在脚边的这个黑瘦的丫头也是海兰找来的吧。
真是稀奇的体验,以往只有她算计人的份儿,这还是头一回被栽赃呢。
金玉妍转身面向弘历时,面上泫然欲泣,“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没有做过的事,问心无愧。但请皇上娘娘主持公道,还臣妾清白。”
弘历心里挤了许多人,包括风情貌美的金玉妍。
金玉妍挤出了几滴眼泪,再加上她对外的一贯人设和藏得很好的本性,弘历就心软了,那就只能继续从这个宫女身上找突破口。
王钦心领神会,厉声呵斥着小宫女,除了一封书信还有没旁的证据可证明他们兄妹俩句句属实的。
小宫女急得眼泪直打转,咬着唇低头沉思,耳边还是王钦名为催促实为威胁的话语。
“有!有的!奴婢的哥哥曾送过一对耳饰给奴婢,说是替一位贵人办了事,贵人赏赐的。奴婢就放在住处了,藏在枕芯里。”
遣宫人跑了一趟,一来一回将近耽误了半个时辰。
许久,那对耳饰被取回,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听海兰低声惊讶道:“姐姐你瞧,这是不是从前你赏给慎嫔的那对耳饰。”
海兰时刻在替如懿抬身份,刻意强调是如懿赏给阿箬的,又一次提起阿箬婢女出身的身份。
不过没人关注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弘历的注意力放在耳饰的归属问题的,这竟然是慎嫔的?又牵扯到一个嫔妃?
弘历板着脸不悦道:“海常在,你说这对耳饰是慎嫔所持之物?”
“回皇上,正是。臣妾记得还是潜邸的时候乞巧节所赏的,那年纯妃娘娘生下了三阿哥。”
金玉妍皮笑肉不笑道:“海常在记性不错,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事都记得住。说来那年本宫也赏过你胭脂,你还记得是什么颜色吗?”
海兰瞳孔猛地一缩,她掐着掌心,尽量稳住声线道:“嘉妃娘娘,咱们这是在说耳饰的主人是谁。事关皇嗣,此刻还是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为好。”
“嘉妃!”弘历喊道,神情有些不耐了。
金玉妍看了眼弘历身旁的琅嬅,顺从的闭嘴。
“如懿,这是你送给慎嫔的东西吗?”弘历问道。
这是自从如懿进长春宫后,二人的第一次对话。
如懿道:“臣妾的东西都是惢心在打理。”
见状,惢心只得走出来,上前仔细辨认,最后点了点头道:“回皇上,这的确是我们主儿的陪嫁,只不过早在潜邸时便赏...送给慎嫔娘娘了。”
无法,弘历又让人去景仁宫把阿箬召来。
此时,事关这对兄妹俩在宫中的人际关系人情往来以及在各处当值的奖罚一一查清,与其兄妹二人接头的那个宫人乃索绰伦安插在内务府的人手。
琅嬅气笑了,这内务府是个人都能插一脚,皇帝的处境岌岌可危啊。
弘历脸黑了,联想到如懿和阿箬的瓜葛,心底已然断定是阿箬在伺机报复,栽赃陷害如懿。
显然如懿也是这么想的,看着弘历的眼神,既倔强又委屈的,惹得弘历愧疚连连。
再等等,琅嬅手指轻轻敲着。
等阿箬火急火燎地赶到长春宫时,人刚踏进主殿还未走近,弘历的茶碗率先飞了出去。
诘问紧随而来,“大胆慎嫔,你胆敢谋害皇嗣诬陷宫妃。”
阿箬满脸不可置信,委屈又惶恐地跪下,辩解自己毫不知情,谋害哪位皇嗣了,又诬陷哪位宫妃了。
弘历噼里啪啦一通训斥,海兰趁机嘲讽几句,王钦适时补充内容。
阿箬细细碎碎地拼凑出完整经过,不亚于晴天霹雳的“真相”。
她谋害五阿哥?她陷害如懿?
阿箬瞠目结舌了,如懿爽了。
她痛心道:“阿箬,我没想到你竟然在记恨我,不惜牵连上无辜的五阿哥也要陷害我。”
阿箬瞪了一眼如懿,暗骂不要脸。
“皇上明察啊”阿箬哭诉道,“臣妾冤枉啊,臣妾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凭一副普普通通谁都可以伪造出来的耳饰就说臣妾诬陷那拉答应,臣妾不服!”
海兰立马跳出来,建议弘历派人去搜查景仁宫,看看那对耳饰在不在,以此验证阿箬说耳饰是假的辩白。
碧荷回来了,径直走到弘历琅嬅跟前行礼,道“娘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海兰几人伸长了脖子,好奇不已。
随着碧荷的动作,海兰看清碧荷手里的东西时,登时脸色大变。
“哟,海常在怎么忽然一副做贼心虚的鬼样。”金玉妍笑道。
海兰的脸色变化众人看在眼里,对碧荷手里的东西更好奇了。
琅嬅好心解释道:“本宫让碧荷去查了这个宫女云儿和她的哥哥,结果意想不到啊。”
弘历:“皇后这是何意?”
“皇上先别急,毓瑚姑姑不是也查到了食谱的来源吗,您让她说说。”
弘历使了个眼色,毓瑚一脸正经的可靠样,温声道:“奴婢追查到了宫外,那食谱是那拉答应的弟弟纳礼从其出身花柳之地的相好那里寻来的。纳礼常年混迹青楼赌场,结实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这本食谱便是通过那些人几经辗转送到秀嫔娘娘母家郭络罗氏,最后送进宫的。”
众人哗然,弘历也是一惊,忍不住责怪地瞪着毓瑚,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没有提前向他汇报。
如懿一秒化身尖叫鸡,“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在意自己又被诬陷成谋害皇嗣的凶手,而是母家糟糕的一面在所有人面前揭露,让她失了颜面,所以恼羞成怒。
琅嬅轻笑出声,挥手让毓瑚退下,转而让碧荷来说她调查到的。
碧荷:“奴婢查了与云儿的哥哥接头的宫人,发现此人竟然曾是孝恭仁皇后的人手,后为先帝乌拉那拉氏娘娘所用。此人一直潜伏在御药房做着煎药的活计,此事也是因为收到了乌拉那拉氏独有的密信,交代他收买宫人办事。至于慎嫔娘娘的耳环,则是海常在收买了景仁宫的宫女小萍偷走,因为那副耳环被慎嫔随意丢在角落,是以丢失了一时不能察觉出。”
“......”
弘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太阳穴的血管一突一突地跳着。
海兰垂死挣扎,死咬着就是不松口,坚决不承认自己做过这事儿,一直替自己和如懿喊冤。
碧荷又拿出铁证,是她拿去收买宫人的首饰。不是海兰没想到用银子收买人,实在是她拿不出一笔现银,只能拿一些没有内务府标识的值钱首饰去打点,心存侥幸期盼着不会被发现。
没成想琅嬅竟然查到了这一步,海兰颓然地跪下,心如死灰。
“皇上以为该如何处置?”琅嬅坏心眼地问道。
“后宫之事皆由皇后做主。”
哦,这会儿想到后宫之事由琅嬅做主了?瞧方才讨伐慎嫔的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琅嬅都要以为他要当场吩咐将阿箬拖出去斩了。
想到这,琅嬅客气道,“此事毕竟事关皇嗣,还有宫外的乌拉那拉氏,臣妾觉得还是皇上亲自处置较为妥当,一来警戒那些包藏祸心的贼人,二来显示您对秀嫔母子的重视。您意下如何。”
弘历目光沉沉地看着如懿,似在思量。
海兰惊恐地摇着头,疯狂地将一切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说她是记恨秀嫔的孩子克死了她的孩子,所以才想报复回去。又说嘉妃从前欺辱她,慎嫔轻视她,所以她才想报复回去的。收买宫人也是她做的,她借着和如懿亲近,将他们乌拉那拉氏通信的印记偷偷拓了下来伪造的。
一切的一切的都是她珂里叶特氏造成的,如懿是不知情的无辜者。
海兰的呜咽声实在心烦,弘历一狠心就要将人废弃关进冷宫自生自灭。
琅嬅又道:“不管怎么说,如懿的弟弟作为帮凶之一,难逃一责。”
弘历认可了这一说法,遂下令逮捕纳礼,择日问斩。这已经是他看在如懿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如懿并不领情,跪在地上固执说着此事一定有误会,她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事。
相似的话术弘历琅嬅听了不止一遍,所以在琅嬅让人把如懿送去延禧宫禁足时,弘历并未阻止,默认了。
而海兰,在琅嬅的“求情”下,贬为官女子,打了一百大板后丢回延禧宫,禁足抄书一年。
琅嬅故意将海兰放在如懿,让她日夜面对着这个害了他们乌拉那拉氏的罪魁祸首,就让她们二人互相折磨去吧。
真正无辜的嘉妃和慎嫔,弘历随意赏赐点东西就打发了。
此事留给弘历的心里阴影就是,他回去养心殿就连下两道圣旨。
一是有女子为嫔妃的包衣世家,必须退出内务府。
二是所有嫔妃的首饰在其被废黜以及薨逝后由内务府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