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常在,哦不,现在是海官女子了。
她被打了一百大板送回延禧宫的路上,气息微弱,险些让抬人的小太监以为她气绝身亡了,手脚麻利地抬进延禧宫就把人丢在庭院里,一溜烟儿跑了。
海兰降位,身边伺候的人也要照规矩撤回内务府,只留下叶心一人伺候。
叶心独自守着血淋淋的海兰哭喊着救命,喊了半天,延禧宫的宫人却推三阻四不肯出现。如懿怕海兰就这么死了,用主子的身份施压,这才将海兰抬回屋里延请太医。
鉴于延禧宫的晦气,太医院那边也是推来推去,派了个资历浅的年轻太医去替海官女子医治。
虽是冬日,但海兰身上的伤还是让她发起高热来。
海兰烧了几天,如懿就煎熬了几天。
如懿人虽禁足在延禧宫,但对于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是谁特意放任那些消息传进来?皇后、贵妃、嘉妃还是阿箬?不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都自顾不暇了,促成这一切的人如愿看到她因家中接连的噩耗而愤懑、怨怼。
她弟弟纳礼被行刑了,尸首分离不说,族老们更是拦着不让纳礼葬进乌拉那拉氏的祖坟。至于她额娘郎佳氏大悲大憷之下中风了,瘫在床上动弹不动,唯余一双空洞的眼睛淌着热泪。家中里里外外全靠小妹撑起来,还要面对周遭不怀好意的挑衅和骚扰。
屋漏偏逢连夜雨时。
阿箬的母家索绰伦氏顾念旧情,照顾郎佳氏孤儿寡母三人的事被宣扬出来。
在如懿刚“栽赃”完慎嫔的这个节骨眼上, 顷刻间,无数道唾弃鄙夷的声音传来。
如懿知道,这是海兰算计阿箬不成后她的报复,来得如此猛烈和强势,直直击中她最在意的颜面,毁了她的名声。并彻底地将“白眼狼”“忘恩负义”“虚伪狡诈”等骂名安在如懿的头上。
真狠啊!阿箬!
如懿独自坐在窗前,看着满天的雪花纷飞,心底的恨意迸发。
“主儿....”惢心出现在她身后,迟疑道。
惢心逐渐地畏惧起如懿来。
这些时日主儿流言缠身又恰逢家中巨变,双重的折磨让如懿陷入癫狂,一股阴测测的气息始终萦绕着如懿,令人胆寒。
见如懿动了动,惢心低着头小声道:“主儿,海官女子跪在门外要向您请罪。”
沉默许久,炭盆里的黑炭燃起的浓烟逐渐弥漫。
惢心朦胧间瞧见如懿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僵笑,声音沙哑道:“让她跪,不必理会。”
门外还清晰地响起海兰高声请罪的声音,“姐姐,海兰向您请罪了!姐姐,海兰知错!海兰罪该万死!”
海兰每说一句磕一个响头,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那扇门始终紧闭着。
寒冬腊月,海兰不顾病体,冰天雪地里仍坚持每日到如懿所住地偏殿门前磕头请罪。
到了正月,她的左腿彻底废了,走起来明显看出跛足,海兰却满不在乎。
如懿禁足的日子里,琅嬅替弘历将他对如懿情深的流言放了出去,夸赞弘历和如懿情比金坚不离不弃,哪怕如懿不得已禁足了,弘历都能做到不入后宫为她守身如玉。
消息流传之广,还有些文人写诗赞扬弘历重情重义,华丽的辞藻,浮夸的溢美之词,将弘历高高架起。
若是他照常进后宫岂不是在自打自脸。
弘历想想民间对他的赞扬,忍痛暂时放弃去后宫宠幸嫔妃的事。
巧逢此时,魏嬿婉不时替琅嬅送汤汤水水到御前,弘历的全部心神被嬿婉吸引去,日日等着魏嬿婉的身影出现在养心殿。
苦苦忍耐了几个月,借着正月里新春的喜气尚在,弘历便向琅嬅提议纳了魏嬿婉。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一道册封圣旨打破后宫的宁静。
皇后娘娘跟前的宫女魏嬿婉封魏贵人,赐居永寿宫。
宫里的高位嫔妃都是知道那宫女身份特殊,是以对这道旨意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一样和和气气地受了这位新鲜出炉的魏贵人的礼。
只是魏贵人的受宠程度是她们始料未及的。
新年伊始,皇上开始踏进后宫频繁翻牌子,嫔妃们擦拳磨掌准备大展身手夺得皇宠。横空出世的魏贵人夺走了大半的宠爱,余下的是几位有子嗣的嫔妃的,她们这些低品阶的嫔妃别说吃肉了,汤都分不到一勺。
在魏贵人连续侍寝十天后,她晋位了!
贵人魏氏晋嫔位,赐封号令——如圭如璋,令闻令望的“令”。
满打满算,令嫔才做了十五天的贵人就晋升为一宫主位了,这晋升速度令人咂舌。
按理说,如此盛宠,定会招来嫉妒和暗算。
可这位令嫔会做人,能来事。出手大方又待人真诚,没有半点因为宠爱而跋扈,也没有仗着高位欺负宫里的老人如婉贵人几人,礼仪规矩周到妥帖,让人挑不出毛病。
况且,令嫔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人,谁敢明目张胆地跟令嫔过不去啊。
——
魏嬿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慧贵妃娘娘安,嘉妃娘娘安。
“起来吧”琅嬅笑笑,指了指对面的玫瑰圈椅让她坐下。
魏嬿婉笑意盈盈,落落大方地笑着道谢,在金玉妍身侧的位置坐下。
高晞月看着光彩照人的魏嬿婉,嘟囔道:“果然龙气养人,瞧这小脸红润得。”
琅嬅噗嗤一笑,金玉妍也捂嘴轻笑。
这番动作惹得高晞月脸红,她的酸话果然还是太明显了。
魏嬿婉轻笑,道:“臣妾不过侥幸承蒙圣恩几日,哪及贵妃娘娘宠冠六宫,深得皇上、皇后娘娘喜爱,这份荣宠臣妾是望尘莫及。”
才一句话,高晞月就被哄开心了,等魏嬿婉一套吹捧下来,高晞月已经改口喊妹妹了。
金玉妍看着高晞月小脸红扑扑的傻笑模样,心里也顺着方才令嫔夸她气色好这番话犯起了嘀咕。
的确如令嫔所言,高晞月这两年的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从前,这还没到开春的时候,慧贵妃是绝不会轻易踏出咸福宫离开她的暖阁。
眼下还在正月里呢,积雪未融,慧贵妃都出来窜门了,脸上那十年如一日的病态渐渐消散。
高晞月正讲到什么好笑的,掩唇咯咯咯的娇笑出声,双颊绯红。
金玉妍却笑不出来。
高晞月不死,瞧着还像能活二三十年的样子,那她什么时候能上位做贵妃。
愁啊!
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