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烬雪

紫电最后一次缠上金凌手腕时，江澄在洗剑池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池水倒映着金麟台的暴雨，十七岁的少年宗主跪在诛仙阵眼，岁华剑正从他被天雷灼穿的手掌中滑落。江澄下意识去抓那道虚影，指尖却穿过池水触到冰凉的现实——他正跪在云深不知处的寒室，蓝启仁的戒尺还悬在头顶三寸。

"逆天改命者，当受九九八十一道打神鞭。"蓝曦臣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江澄从未听过的颤音，"晚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铜炉中的安魂香突然炸开火星，江澄盯着手背烫出的红痕。这是金凌被混沌兽咬伤的第七日，那孩子昏迷中还在呢喃"舅舅别走"，就像当年被温宁误伤时攥着他染血的衣角。

戒尺破空声响起时，江澄在袖中捏碎了锁灵囊。魏无羡半个月前交给他的鬼丹在掌心化开，阴寒之气顺着经脉直冲灵台。他听见蓝启仁的惊呼，看见屏风后蓝曦臣骤然绷直的脊背——就像那夜在观音庙，当金光瑶的琴弦勒住他脖颈时。

"江晚吟！你竟敢修鬼道！"

紫电化作的雷龙撞碎屋顶，暴雨混着瓦砾砸在青玉案上。江澄在混乱中咬破舌尖，以血为媒画出的传送阵泛着诡异的青光。这是他第三次修改阵法，前两次分别送走了江厌离的残魂和魏无羡的半颗金丹。

"告诉阿凌..."他在空间扭曲的瞬间回头，正撞上蓝曦臣通红的眼眶，"他抓周时拿的银铃，我修好了放在..."

惊雷吞没了后半句话。江澄跌进时空乱流时，腕间突然传来剧痛——金凌种在他灵脉中的同命契，此刻正疯狂吞噬着他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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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的雪是活的。

江澄在雪原上醒来时，最先恢复的是嗅觉。凛风裹着莲藕排骨汤的香气钻进鼻腔，那是金凌学会下厨后，第一次端着砂锅闯进他闭关的洞府。

"幻觉..."他攥了把雪塞进口中，寒意却在舌尖绽开真实的刺痛。远处传来清心铃的声响，节奏与江厌离哄幼弟入睡时摇的一模一样。

跟着铃声找到冰窟时，江澄的霜睫已凝成冰棱。窟中悬着具水晶棺，棺中少年眉心的朱砂痣红得刺目。当看清金凌脖颈处缠绕的紫色雷纹，他踉跄着撞上冰棺——那是紫电认主时留下的印记，本该只出现在历代江氏宗主身上。

"舅舅..."

幻听响起的刹那，冰棺突然炸裂。金凌的尸身化作万千冰蝶，其中一只落在他颤抖的指尖，蝶翼上浮现出莲花坞的夏日荷塘。十三岁的自己正举着木剑，剑尖指着偷摘莲蓬的小金凌："江家的剑不是用来戳莲蓬的！"

"阿姐你看，舅舅又凶我！"记忆中的奶团子突然转头，杏眼里盛着江澄三百年来不敢触碰的天光。江厌离的罗裙扫过塘边青石，裙角还沾着为救魏无羡留下的血渍。

冰蝶在这时钻进他心口。江澄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褪去血色，皮肤下浮现出锁魂钉的幽蓝纹路——这是他在灵界重生的第九日，亦是金凌在原世界咽气的第九个时辰。

暴风雪中突然响起剑鸣。江澄本能地召出紫电，却发现本命法器正从指间寸寸崩解。雷光消散处，一柄刻着星纹的冰剑抵住他咽喉，持剑人袖口翻出的里衬上，绣着朵将谢未谢的九瓣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