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与树的距离
白炽灯在深夜的书桌上投下惨白光晕,李昊的草稿纸堆得比台灯还高,笔尖在试卷上沙沙游走,像困在牢笼里的飞鸟。陆宁趴在旁边的课桌上,指尖捏着红笔批改错题,窗外的月光被梧桐树影剪碎,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电风扇发出老旧的嗡鸣,混着两人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在寂静的夜里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填报志愿的那天下着黄梅雨,潮湿的空气让电脑屏幕都蒙上了层水雾。李昊的录取通知邮件躺在收件箱最上方,烫金的校徽在屏幕上闪烁,像远方投来的诱惑目光。陆宁的手指悬在本地大学的提交键上,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还在反复播放:"囡囡,留在爸妈身边不好吗?"
"跟我一起走吧。"李昊突然抓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渗进来,"我们可以租一间小公寓,周末去看展览、吃火锅,就像以前说的那样。"窗外的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扭曲的光影。陆宁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炽热,喉咙像被梅雨季节的湿气堵住:"我爸的腰伤又犯了,店里离不开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散在雨滴敲打窗台的声音里。
离别的雨丝细密如愁绪,火车站的广播机械地重复着车次信息。李昊的行李箱滚轮碾过潮湿的地面,发出拖沓的声响。他每走几步就回头,看陆宁单薄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记得按时吃饭!"他的喊声被火车的鸣笛撕裂。陆宁抬手抹去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努力扯出笑容:"放心吧!"当火车缓缓启动,她看着车窗里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小,终于蹲在站台边泣不成声,雨水混着泪水浸透了校服裙摆。
大学的日子像两条并行的铁轨,看似延伸向远方,却永无交汇。李昊在社团活动中周旋,手机里存着数十个未接来电;陆宁在店铺与教室间奔波,对话框里躺着"在忙,晚点说"的消息。某个深秋的夜晚,李昊在实验室调试设备到凌晨,突然想起当天是陆宁的生日。电话接通时,听筒里传来压抑的啜泣:"你连句生日快乐都不愿意说吗?"而当李昊为了争取实习机会取消假期时,陆宁对着电话嘶吼:"原来你的梦想比我们的约定重要得多!"
圣诞夜的雪花飘落在李昊租住的公寓窗外,他盯着手机里最后一条消息——陆宁发来的"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屏幕冷光映着他疲惫的脸,楼下商场的圣诞树闪着五彩霓虹,人群的欢声笑语透过窗户传进来,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与此同时,陆宁在小镇的店铺里叠着冬装,暖风机发出嗡嗡的低响,玻璃门上的圣诞老人贴纸被寒风刮得微微发颤。她望着手机里石沉大海的消息,把冰凉的手缩进衣袖,忽然发现无名指上的红绳不知何时已经磨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