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抓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父亲"两个字让她瞬间清醒。陆振业从不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爸？出什么事了？"
"立刻来公司。"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带上你的护照和身份证。"
没等她追问，电话已经挂断。陆宁跳下床，匆忙套上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抓起手包冲出门去。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出租车司机在她不断催促下连闯两个红灯。
陆氏珠宝总部大楼灯火通明。电梯门一开，陆宁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二十多名高管聚集在会议室，大屏幕上闪烁着股市行情，父亲站在投影前，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宁宁，过来。"陆振业向她招手，转向众人，"继续刚才的讨论。财务部，联系银行延长贷款期限；公关部准备声明，强调这只是暂时性物流问题..."
陆宁悄悄挤到助理小林身边："怎么回事？"
"从南非进口的那批钻石被海关扣押了。"小林压低声音，"说是报关文件有问题，涉嫌洗钱。下周就要交付的'永恒'系列全部原料都在里面，如果不能在三天内解决..."
陆宁倒吸一口冷气。"永恒"系列是陆氏今年最重要的项目，签了巨额对赌协议。如果违约，不仅面临数亿赔偿，更会重创公司信誉。
会议持续到天光微亮。当最后一位部门主管离开后，陆振业终于跌坐在椅子上，手指颤抖着去摸西装内袋的药瓶。
"爸！"陆宁冲过去帮他倒水，"您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陆振业吞下药片，重重叹了口气："这次不一样。海关那边态度异常强硬，我找遍了关系都说无能为力。"他抬头看着女儿，眼中是陆宁从未见过的脆弱，"有人在整我们。"
"谁会有这么大能量？"
"不知道。"父亲揉了揉太阳穴，"但有一家公司也许能帮上忙——何氏集团。他们在南非有分公司，与当地政府关系密切，国际贸易更是他们的老本行。"
陆宁的手指僵住了。何氏。何浩楠。
"我约了何董事长下午见面。"父亲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要不要一起来？"
陆宁望向窗外，东方已经泛白。三天前那场不欢而散的相亲还历历在目，现在却要去求人家帮忙。她咬了咬下唇："好。"
回家换了身正式套装，陆宁强迫自己小睡了两小时。中午时分，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检查妆容——今天她需要每一分助力，哪怕是外表上的。
手机震动，闺蜜林薇发来消息：【听说你家出事了？需要帮忙吗？】
陆宁犹豫片刻，回复：【要去见何氏的人，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相亲对象。】
林薇秒回：【那个冷血精英男？小心点，我最近查账发现何氏有几笔异常资金流动，不太对劲。】
还没等陆宁追问，父亲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何氏集团总部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地段，全玻璃幕墙的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电梯直达顶层，何建明——何氏帝国的掌舵人已经在会客室等候。他比陆振业年长几岁，举手投足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陆啊，真是好久不见。"何建明热情地握住陆振业的手，目光却落在陆宁身上，"这就是令爱吧？比照片上还要出色。"
陆宁礼貌地微笑，注意到何建明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何浩楠。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面无表情地对她点了点头。
寒暄过后，陆振业直入主题。何建明听完，皱眉沉思了片刻："这事确实棘手。不过..."他看向儿子，"浩楠上个月刚从南非回来，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
何浩楠推了推眼镜："海关局长德克勒克是我在哈佛的同学。我可以试着联系他，但..."他停顿了一下，"这类敏感问题，需要足够的理由介入。"
会议室安静下来。陆宁感到一阵不安——何浩楠话中有话。
"老陆啊，"何建明打破沉默，"我们多年交情，按理说应该鼎力相助。但董事会那边也需要交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个年轻人，"如果两家关系更密切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陆宁的指尖发冷。这分明是要挟。
"何叔叔，"她强迫自己保持微笑，"您是指...？"
"宁宁！"父亲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向何建明，"孩子们才见过一面，现在就谈这个是不是..."
"年轻人嘛，多接触接触就熟悉了。"何建明笑道，"浩楠，你带陆小姐去楼下咖啡厅坐坐。我和你陆叔叔再聊聊细节。"
何浩楠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宁强忍怒气跟着他离开。
咖啡厅角落的座位相对隐蔽。何浩楠为她要了杯拿铁，自己则点了黑咖啡。
"你们策划好的？"陆宁单刀直入，"先打击陆氏，再以救世主姿态出现，逼我就范？"
何浩楠微微睁大眼睛："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时间太巧了。而且我朋友发现何氏最近有异常资金流动..."
"林薇？"何浩楠挑眉，"她父亲是银监局的吧。"见陆宁惊讶，他解释道："基本的背景调查而已。不过你误会了，何氏的资金流动与陆氏危机无关。"
"那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和你父亲有一段过往。"何浩楠压低声音，"二十年前，他们共同认识一位叫苏媛的女性。"
"苏媛？"这名字对陆宁毫无意义。
"我母亲。"何浩楠的眼神暗了暗，"她曾经是位珠宝设计师，十年前去世了。"他转动咖啡杯，"父亲从不谈她，但今早他突然告诉我，帮助陆氏是'偿还对苏媛的亏欠'。"
陆宁一时语塞。这个答案比商业阴谋更令人意外。
"不管怎样，"何浩楠恢复冷静语调，"我可以帮你解决海关问题，但需要表面上的婚约作为两家深度合作的象征。这对稳定陆氏股价也有利。"
"假订婚？"
"各取所需。"他直视她的眼睛，"你保住家族企业，我满足父亲心愿。期限到陆氏危机解除为止，之后你可以用'性格不合'为由解除婚约。"
陆宁握紧杯子。理智告诉她这是个合理的交易，但自尊心在激烈反抗。她想起父亲今早的白发和颤抖的手指...
"我需要考虑..."
"没有时间了。"何浩楠看了眼手表，"股市一小时后开盘，如果今天没有利好消息，陆氏股价会继续暴跌。"
陆宁猛地抬头："你在逼我。"
"我在给你选择。"何浩楠的声音意外地柔和下来，"那晚你说不愿为家族利益联姻，我欣赏这点。但现在，你不正是在为家族做选择吗？"
这句话击中了陆宁。是的，这是她的选择，不是被迫的服从。
"好。"她深吸一口气，"但我有条件。第一，对外宣布是恋爱关系而非直接订婚；第二，私下我们互不干涉；第三，危机解除后立即结束这出戏。"
何浩楠唇角微扬："成交。"
他伸出手，陆宁迟疑片刻，握了上去。何浩楠的手掌温暖干燥，握力坚定却不失分寸。
"合作愉快，未婚妻。"他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陆宁读不懂的情绪。
回到何氏会议室，两位父亲看到他们交握的手，露出了然的神色。何浩楠当场打电话给南非，用流利的南非语与对方交谈。挂断后，他转向陆振业："德克勒克同意特批放行，但需要重新补办部分文件。最迟明天下午货会发出。"
陆振业长舒一口气，感激地握住何建明的手。陆宁却注意到何浩楠脸上并无喜色，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离开何氏大楼时，陆宁收到一条短信：【查查苏媛这个名字，特别是与你父亲的关联。还有，小心何家。——林薇】
她抬头，看见何浩楠站在顶楼窗前，身影在玻璃后显得模糊而遥远。这场交易，真的如他所说那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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