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站在全身镜前，挑剔地审视着自己的着装。浅灰色修身连衣裙，珍珠耳环，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足够正式又不显得刻意。今天是"婚约"公布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何浩楠要带她参加何氏集团的商业晚宴。
手机震动，何浩楠发来消息：【我在楼下。别紧张，跟着我就行。】
陆宁轻哼一声。好像她会怯场似的。
黑色迈巴赫停在公寓楼下，何浩楠靠在车边等她。他今天穿了套午夜蓝西装，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简约的铂金领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看到陆宁，他微微点头，为她打开车门。
"协议第一条，"车开动后，何浩楠目视前方说道，"公共场合保持适当亲密。"
陆宁皱眉："多亲密算'适当'？"
何浩楠思考片刻："挽手臂，微笑，偶尔的眼神交流。不必太刻意。"他顿了顿，"第二条，私下互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我不会过问，反之亦然。"
"第三条，"陆宁接话，"危机解除后立即终止这出戏。"
"准确。"何浩楠的嘴角微微上扬，"还有问题吗？"
"只有一个。"陆宁转向他，"为什么帮我？真的只是因为你父亲提到的那个'亏欠'？"
车内一时沉默。何浩楠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斟酌措辞。
"部分原因是。"最终他说道，"另外...我欣赏有原则的人。那晚你拒绝联姻的样子..."他轻笑一声，"很耀眼。"
陆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语塞。
晚宴在何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举行。车停稳后，何浩楠绕到陆宁一侧，伸出手臂。陆宁深吸一口气，挽了上去。
"记住，"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相爱的未婚夫妻。"
他的声音太近，陆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薄荷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放松。"何浩楠的声音带着笑意，"想象你在演戏。"
陆宁瞪了他一眼，随即调整表情，挂上完美微笑。当他们一同踏入宴会厅时，俨然是一对璧人。
闪光灯立刻包围了他们。何浩楠熟练地应对记者提问，手臂始终保护性地环在陆宁腰间。她配合地依偎在他身侧，时不时补充几句对两家合作的期待。
"陆小姐，据说您的设计风格与陆氏传统大相径庭，这是否会影响您未来在公司的角色？"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突然发问。
陆宁感到何浩楠的手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按，是无声的支持。她微笑着回答："传统与创新并非对立。正如陆氏与何氏的合作，是优势互补..."
何浩楠投来赞许的目光，那一刻陆宁竟分不清这是表演还是真心。
晚宴正式开始后，何浩楠被各路商界人士围住。陆宁趁机拿了杯香槟，走到露台透气。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她却感到一丝孤独。
"躲在这里？"何浩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摆脱了应酬，手里拿着两碟点心。
"社交疲劳。"陆宁接过点心，"你倒是游刃有余。"
"习惯了。"何浩楠靠在栏杆上，领带微微松开，"对了，明天有个私人聚会，我父亲想见你。"
陆宁的手指一紧："这么快就见家长？"
"只是小型家宴。"何浩楠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别担心，我父亲很喜欢你。事实上..."他犹豫了一下，"他说你长得有点像..."
"像谁？"
"不重要。"何浩楠迅速转移话题，"我看到陈董来了，他手上有批我们需要的原料。跟我来？"
重新回到宴会厅，何浩楠带着陆宁周旋于宾客之间。陆宁惊讶地发现，他介绍她时不再只是"我的未婚妻"，而是特意强调她的设计背景和在巴黎的成就。
"陆小姐对宝石的鉴赏力非同一般。"何浩楠对一位珠宝商说，"她在巴黎时就曾协助警方鉴定过一批走私古董珠宝。"
陆宁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这件事。那只是她学生时代的一次偶然经历，几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何总过奖了。"她谦虚地回应，却在心中疑惑：他到底调查了多少关于我的事？
机会很快就来了。一位东南亚富商夫人正炫耀她新购入的红宝石项链，周围宾客纷纷赞叹。陆宁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怎么了？"何浩楠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陆宁压低声音："那宝石是合成的，顶级工艺，但绝对不是天然红宝。"
"你确定？"
"天然红宝在紫外线下会有特殊荧光反应。"陆宁指了指项链，"你看中心那颗，荧光模式完全不对。而且切割角度也有问题——太完美了，天然宝石很少能这样毫无瑕疵。"
何浩楠的表情严肃起来。那位富商夫人正是他们一个重要项目的关键人物，如果她在公开场合戴着假宝石出丑...
"我去处理。"他捏了捏陆宁的手，"谢谢。"
陆宁看着何浩楠优雅地介入谈话，巧妙地将那位夫人引到一旁。几分钟后，夫人匆匆离场，而何浩楠则避免了一场潜在的公关灾难。
"你怎么做到的？"回程车上，陆宁忍不住问。
"告诉她项链扣环有问题，需要紧急修理。"何浩楠微笑，"明天我会派人送一条真正的红宝石项链过去。"他转头看向陆宁，"今天多亏了你。陈夫人如果当众出丑，那个港口项目就泡汤了。"
陆宁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观察竟有这么大影响。何浩楠的侧脸在街灯下忽明忽暗，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表面冷静的商业精英其实心思极为缜密。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人情味。"她脱口而出。
何浩楠挑眉："这就是你对我的最高评价？"
车停在陆宁公寓楼下。就在她准备下车时，天**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瞬间落下。
"等等。"何浩楠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黑伞，绕到她那侧。雨太大，即使有伞，走到公寓门口也难免淋湿。何浩楠毫不犹豫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陆宁肩上。
"别感冒了。"他简短地说，一手撑伞，一手虚扶在她背后。
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陆宁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裹紧了衣服。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心跳。
"谢谢。"到了门口，陆宁脱下外套还给他，"不只是为了这个...还有今晚的一切。"
何浩楠接过外套，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白衬衫湿透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肌肉轮廓。他看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精英气，多了些...性感。
"晚安，陆宁。"他直呼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明天见。"
陆宁站在门口，看着黑色迈巴赫消失在雨幕中，肩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外套的重量。
第二天一早，陆宁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一个精致礼盒。里面是一套古董设计工具，纯银制成，手柄处镶嵌着小小的蓝宝石。卡片上只有简单一行字：【给真正懂宝石的人。——H】
陆宁拿起一支绘图笔，阳光下蓝宝石闪烁着微光。这礼物太贴心，完全击中她的专业喜好。她想起何浩楠说"我欣赏有原则的人"，突然觉得，也许他比她想象的更了解自己。
下午，何浩楠如约来接她去何家晚宴。一路上，陆宁忍不住问起那套工具。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种古董设计工具？"
何浩楠专注驾驶："你大学时的采访提到过，说最崇拜的设计师用一套1900年代的银制工具。"
"你连这种资料都查？"陆宁半是惊讶半是恼怒。
"全面了解合作伙伴是基本功课。"何浩楠语气平静，但嘴角微微上扬，"况且，你的设计确实很有才华。那个融合中国结元素的系列，虽然被陆氏否决了，但理念很前卫。"
陆宁沉默了。她没想到何浩楠会认真研究她的作品，更没想到他能准确指出其中的精髓。那些被父亲和董事们贬为"离经叛道"的设计，在他口中成了"前卫"。
何家宅邸坐落在城郊半山腰，是栋融合了现代风格与传统中式元素的大宅。何建明亲自在门口迎接，热情地拉着陆宁的手进屋。
"宁宁啊，浩楠说你帮了大忙。"何建明拍拍她的手，"那批红宝石要是真闹出笑话，我们损失就大了。"
陆宁微笑应对，同时悄悄打量这座宅邸。装修低调奢华，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作，角落里摆着一架三角钢琴。与她想象中暴发户式的豪宅完全不同。
晚餐时，何建明问起陆宁的设计理念，竟能就当代珠宝设计趋势侃侃而谈。
"您对珠宝很了解？"陆宁好奇地问。
何建明表情微微一滞："浩楠的母亲...苏媛，她是设计师。"他看向儿子，"宁宁很像她，是不是？那种对美的敏感..."
何浩楠放下刀叉："父亲。"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何建明似乎意识到失言，迅速转移话题。但陆宁已经记住了那个瞬间——何浩楠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饭后，何建明有电话接听，何浩楠带陆宁参观宅子。二楼走廊尽头是一间锁着的房间。
"母亲的工作室。"何浩楠简短地说，"父亲不让任何人进去。"
陆宁想问更多，但何浩楠已经转身走向书房。她跟进去，被一整面墙的古典音乐唱片惊住了。
"你收集唱片？"
何浩楠点头："放松方式。"
陆宁走近查看，这些唱片保养极好，按时期和作曲家仔细分类。她抽出一张德彪西的《月光》，"可以吗？"
何浩楠略显惊讶，但还是打开了角落的留声机。悠扬的钢琴声流淌而出，他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侧脸锋利的轮廓。
这一刻的何浩楠与商业精英形象判若两人。陆宁突然意识到，她对他的了解可能连冰山一角都不到。
"你母亲...也是设计师？"音乐结束时，陆宁轻声问。
何浩楠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是的。"他关上留声机，"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回程路上，两人都异常安静。直到车停在陆宁公寓楼下，何浩楠才突然开口："下周有个慈善拍卖会，需要女伴。有兴趣吗？"
陆宁点头："协议范围内。"
"不。"何浩楠转头看她，眼神认真，"不是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如果你不想去..."
"我去。"陆宁打断他，"反正也没事做。"
何浩楠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眼角泛起细纹："那么，晚安，陆宁。"
走进公寓，陆宁靠在门上，心跳仍未平静。她想起何浩楠在月光下的侧脸，想起他说"我欣赏有原则的人"，想起那套精准命中她喜好的古董工具...
这太危险了。她开始期待与他的每一次见面，开始留意他不经意的小动作，开始...对他产生好奇。
而好奇，往往是沦陷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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