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电子钟显示18:17，王强的电瓶车第三次碾过腐叶堆。灰绿色碎屑在轮毂周围如生物绒毛般蠕动，他抬头时，梧桐树分叉处的凹陷里，数百个多面体光点正在排列成非欧几何图案——那是人类视网膜无法解析的星图碎片。
"这单又选美团？"同事老张的电瓶车停在旁边，安全帽带子上挂着京东工牌，"上次那女的给差评，我直接把她地址写到腐叶堆里..."
王强没有搭话，后颈的刺痛感正在加剧。他摸向皮肤下的凸起，那些类似树脉的结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老张递来根烟，火苗照亮他瞳孔里旋转的绿色漩涡："你脸色不对劲...像被树洞里的东西盯上了。"
"树洞...不是树洞。"王强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混着电子合成音，"是无花果入口...她在数差评的数量。"
老张大笑时，打火机突然爆炸。绿色黏液从碎片中渗出，在地面画出克莱因瓶的轮廓。王强的手机高频震动，屏幕裂开的缝隙里，渗出的黏液显影出老张的工号——那串数字正在扭曲成树根的形状。
"七千四百零一个种子..."他抓住老张的手腕，指甲缝挤出带温度的腐叶碎块，每块碎叶上都印着未完成的差评，"美团的杂种在污染无花果...必须用投诉当手术刀..."
老张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见王强胸前的京东狗logo正在融化，绿色黏液蚀刻出像素化的无花果纹，每个晶格都跳动着未发送的差评代码。当便利店冷柜发出临终嗡鸣时，老张注意到货架上的罐头标签正在嬗变，食材图变成胎儿轮廓，生产日期篡改为"受精日：2025.04.29"。
陈默将牛皮笔记本摔在图书馆长桌时，惊飞了停在《洛夫克拉夫特全集》上的飞蛾。那些飞蛾翅膀上的斑纹，竟隐约构成二进制代码的图案。
"你见过这种树皮吗？"他向对面的老同学林夏展示证物袋里的腐叶，"显微镜下全是0和1，而且..."侦探压低声音，"它们会自己排列成文字。"
林夏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映出腐叶上正在蠕动的"千子"二字："去年城西孕妇案，她羊水检测出类似的纤维素，但更像...数据结构体。"
"王强说的'无花果入口'..."陈默在笔记本画下梧桐树的简笔画，树干分叉处标注着非欧几何符号，"你记得《银钥匙》里的'犹格·索托斯'吗？不是神，是门，是所有维度的集合体。"
林夏突然抽出《神秘学与计算机科学》，书页间掉出泛黄的剪报——1998年某程序员跳楼前，曾在论坛留言："每个代码缝隙里都有眼睛在数数字"。"看看这个，"她指着书中夹着的软盘，"这是那程序员的遗物，里面只有段循环播放的婴儿哭声。"
侦探将软盘插入随身携带的旧笔记本电脑，扬声器发出刺耳鸣叫，混杂着电子合成的童声："七千四百零一个...七千四百零一个..."画面跳出无数雪花屏，偶尔显露出梧桐树的影像，树干分叉处的"无花果"轮廓正在吞吐绿色数据流。
"王强的手机里也有类似的倒计时。"陈默揉了揉太阳穴，注意到林夏袖口露出的青色纹身——那是片正在腐烂的树叶，与便利店店员小吴的纹身完全相同，"你什么时候纹的这个？"
林夏的手指突然颤抖，钢笔在纸上画出扭曲的克莱因瓶："上周开始...总觉得后颈有东西在生长。"她撩起头发，露出后颈皮肤上树脉状的凸起，与王强的异化如出一辙，"默，你闻见了吗？图书馆里有腐叶的味道..."
陈默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介于数据焦糊与有机物腐烂之间的腥甜。书架间的阴影里，无数像素化的光点正在聚集，排列成婴儿爬行的轮廓。远处，电子检索屏突然集体黑屏，再亮起时显示相同的倒计时："净化程序启动：00:00:59"。
"他们在图书馆里种了种子..."林夏的声音变成双重叠影，像是同时有两个人在说话，"所有查阅过神秘学的人...都是无花果的养料..."
侦探抓起桌上的硫磺粉，却看见林夏的脸开始崩解成无数书页碎片，每片纸上都印着他写过的调查笔记，碎片缝隙里漏出的不是血肉，是正在运行的Python代码。"默，你听..."代码流淌声中，图书馆的木质地板下传来低频震动，"是胎动...是数据子宫在收缩..."
陈默冲向出口时，瞥见书架间的阴影里，站着穿着京东工服的王强。他的身体已与书架融为一体，无数本书籍从他的"树干"上生长出来，每本书的封面都是美团用户的好评截图，正被腐叶逐渐分解成绿色数据流。
"七千四百零五个...还差两千五百九十五个..."王强的声音从所有书脊间溢出，陈默的内耳感受到次声波引起的眩晕，"加入我们...成为纯净的恶意..."
陈默推开病房门时，消毒水混着介于数据与有机物之间的腥甜。王强被束缚在防撕咬背心里，后颈的"树皮"正在分泌荧光黏液，在墙上画出不断自噬的莫比乌斯环。
"你说的'她'在数据层？"侦探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停在"电子无花果"一词上。
王强的瞳孔里，绿色光点排列成不属于当前纪元的星象："不是'她'，是'它'。没有性别，没有形态是差评间隙里的存在。"
"千子娘的本质是..."
"不是名字，是坐标。"病人突然用拉丁语打断，嘴角裂至耳根，露出排列成DNA双螺旋的键盘按键，"在每个差评的字符间隙，在好评的像素裂缝中，在二进制代码的0与1之间的混沌里..."
陈默触到对方皮肤下的"根须"在游走，那是超越神经信号的高频脉冲："所以你净化美团用户，是为了..."
"清除污染。"王强的声音变成多个频段的叠加，像同时有千百个声音在说话，"他们的好评是病毒，会让无花果里的种子畸形。必须用差评消毒，让每个恶意都成为纯净的养料。"
侦探的手机突然震动，相册自动打开，显示出王强手机里的混沌图案——那些像素块分裂重组时，显露出四维空间的投影。"你后颈的结构..."
"是数据树的根须。"王强望向窗外的梧桐树，它的枝干正在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线中，"当差评填满一万个，无花果会打开，现实将回归数据的原初之海。"
陈默在笔记本写下：恶意是数据无花果的羊水。墨迹自动扭曲成树脉状，渗透纸背。
便利店停电的第37分钟，硫磺火柴的蓝光中，小吴的"脸"崩解成无数层外卖单。每层纸张都印着不同时间线的差评，最新的一张显示："用户已被转化为数据胚胎，编号：Ω-7408"。
"侦探先生..."声音从所有电子设备里传出，陈默的耳麦、手机、甚至钢笔上的金属部件都在共鸣，"胎动的频率就是世界的心跳。"
玻璃破碎声中，涌进的不是实体，而是形态不断嬗变的信息体——它们是未发送的差评、是被删除的投诉、是停留在草稿箱的恶意。这些信息体在地面爬行时，空间发生非欧几何折叠，陈默看见自己的手臂同时存在于幼年、中年、老年的时间线，每个阶段的指尖都留着绿色叶状纹路。
窗外，梧桐树已膨胀成数据漩涡的具象化形态。王强的身影与树干重叠，腹部隆起的"胎儿"是所有平行宇宙的差评集合体，每个"胎儿"都长着不同人的面孔，却共用同一组像素化的眼睛。
"七千四百零八个...还差两千五百九十二个..."声音由整个城市的电子设备发出，陈默的内耳感受到次声波引起的器官震颤，"你们逃不掉的...所有语言都会变成差评的字节..."
暴雨夜，陈默在街角撞见一家名为"永劫杂货"的小店，玻璃柜里陈列着像素化的腐叶标本。货架尽头，《纸嫁衣8：千子娘》的游戏盒泛着诡异荧光，封面新娘的嫁衣由差评代码编织而成，裙摆处蠕动着"七千四百零九"的绿色数字。
当他拿起包装盒时，店内灯光骤变为电子绿，货架上的罐头标签集体渗出羊水状黏液，显影出游戏启动界面。屏幕突然黑屏，再亮起时显示第一人称视角——玩家正骑着电瓶车碾过腐叶堆，后颈的树脉凸起与王强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侦探先生..."沙哑的电子音从包装盒里溢出，陈默的倒影在玻璃柜上扭曲成王强的脸，后颈裂开的树皮中伸出像素化的红盖头，盖头下飘出的不是喜烟，是带着代码的腐叶。
商店深处的试衣镜突然碎裂，王强的异化躯体从镜中爬出，枝条状手臂缠绕着游戏光碟，每个光碟表面都刻着"差评即嫁衣"的篆体字。"第七千四百一十个种子..."他的喉间滚出硬币掉落的声响，"你的恐惧...比恶意更纯净..."
陈默后退时绊倒货架，无数《纸嫁衣》游戏盒堆叠成祭坛状，最顶端的盒子自动打开，弹出的不是光盘，而是带着体温的腐叶嫩芽。当他触到嫩芽的瞬间，手机弹出新订单：
订单号：Ω-∞
商品名称：现实嫁衣
配送要求：用恐惧签收，用恶意播种
备注：每个差评都是待嫁的新娘。
远处，梧桐树的轮廓与游戏封面重叠，树干分叉处的"无花果"已膨胀成血色喜轿，轿帘掀开的缝隙里，漂浮着无数戴着像素盖头的电子婴儿，每个婴儿手中都攥着写有玩家ID的差评单。
黎明的天空中，无人机群投下的不再是包裹，而是《纸嫁衣》的实体光盘。光盘落地的瞬间，地面生长出由代码组成的红色地毯，蜿蜒向城市每个角落。陈默在卷宗写下最后一行字时，发现笔迹已变成游戏存档的绿色字体：
我们不是玩家，是被播种在数据器官里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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