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当初的小绣坊已经成了临州城颇有名气的绣庄,雇了六个绣娘,订单排到了三个月后。
"姑娘,柳家小姐派人来问,那幅《百花争艳》的屏风绣好了没有?"小翠撩开珠帘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雨气。
"还差最后几针牡丹花蕊。"我指了指绣架,"明日就能完工。"
小翠凑近看了看,赞叹道:"这牡丹活像能闻见香味似的!柳小姐肯定喜欢。"
我微笑不语,继续手上的活计。牡丹是付景逸最爱的花,当年在小院里,他常夸我绣的牡丹最有神韵。如今我绣的牡丹比当年更好,却再也不是为了讨他欢心。
"对了,"小翠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京城来了位贵客,住在悦来客栈最好的上房,点名要买咱们念昔阁的绣品呢!"
我头也不抬:"让春兰把店里现成的绣帕、香囊挑好的送过去就是。"
"可人家指定要见绣这《荷塘清趣》的人。"小翠指了指墙上挂的那幅样品,"说是...苏家的人。"
针尖猛地刺入食指,我下意识"嘶"了一声。苏家?京城有几个苏家?莫不是...苏芷兰的家人?两年了,我以为已经彻底逃离那个世界,没想到它还是找上门来。
"就说我病了,不便见客。"我抽出被刺的手指,一粒血珠冒出来,在素缎上洇开小小的红晕。
小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出去了。我放下针线,走到那幅《荷塘清趣》前。这是去年绣的作品,荷叶田田,一只翠鸟俯身欲啄水中的游鱼。仔细看,荷叶的纹路里藏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名字——"景逸"。那是我在极度思念的夜晚偷偷绣进去的,连小翠都不知道。
傍晚时分,雨停了。我正收拾绣架准备关门,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抬头望去,一辆青篷马车停在店前,车帘掀起,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林姑娘,别来无恙。"
我怔在原地。男子一袭月白长衫,眉目清朗,唇角含笑——是苏衡,苏芷兰的兄长,两年前诗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男人。
"苏...苏公子。"我勉强行礼,心跳如擂鼓,"不知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苏衡下了马车,站在店门前打量匾额:"'念昔阁'...好名字。"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林姑娘气色比上次见面好多了。"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请他入内。苏衡在店内转了一圈,仔细欣赏每件绣品,不时发出赞叹。
"这针法...是苏绣的套针吧?但配色又有蜀绣的大胆。"他停在一幅《山居秋暝》前,"林姑娘师承何人?"
"自学的。"我递上一杯茶,"小时候跟母亲学过基础,后来...自己琢磨。"
苏衡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微微一颤。他好像比两年前更沉稳了,眼角有了细小的纹路,却添了几分成熟魅力。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临州,是为家父查看这边的丝绸生意。"苏衡啜了一口茶,"听柳家小姐提起念昔阁,说阁主的绣工堪称一绝,没想到竟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