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上使人愁,一片归心付白鸥'..."我轻声念出其中一句,"苏公子志在山水?"
"叫我苏衡。"他再次纠正,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是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抛却家族琐事,遍访名山大川。可惜身为长子,身不由己。"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苏衡不同于我认识的任何贵族子弟,他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不把女子当作附庸。我们平等地交流意见,有时争论得面红耳赤,却又相视一笑泯恩仇。
送他回客栈的路上,夜风微凉。苏衡突然说:"林姑娘,有没有想过把念昔阁开到苏州去?那里丝绸业发达,你的绣品一定能卖更好的价钱。"
我摇摇头:"临州虽小,却让我有归属感。再说...我舍不得这院子里的梅树。"
"梅树?"苏衡好奇地问。
"嗯,前主人留下的。去年冬天开了满树花,美极了。"我顿了顿,"就像...就像人生总会有不期而遇的美好。"
苏衡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在客栈门前分别时,他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今日初见时就想送给你的,忘了。这玉簪素雅,衬你。"
我愣住了。两年间不是没有男子示好,但我总是婉拒。可此刻,面对苏衡真诚的目光,我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玉簪。
"谢谢。"我轻声道别,转身走入夜色中,心跳得厉害。
与此同时,京城付府。
付景逸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兵部文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那是他三个月大的儿子,苏芷兰正在哄。按理说他该感到幸福,可心中只有无尽的疲惫。
抽屉里有个锦盒,装着这两年来他四处收集的小物件——一块绣着紫藤花的手帕,一支断成两截的玉箫,几页泛黄的诗稿...全是婉容留下的。他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打开盒子,任由回忆啃噬心脏。
今日整理苏芷兰的陪嫁物品时,他偶然发现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针脚细密,构图精巧,一看就是婉容的手艺。他不记得何时收到的这个荷包,也许当时随手一放就忘了。如今翻出来,荷包里还藏着一张字条:"愿君心似我心,岁岁不相负。"
字迹娟秀,却因年久而褪色,像他记忆中婉容的脸,渐渐模糊。
"夫君,还没休息?"苏芷兰推门进来,怀中抱着已经睡着的婴儿。
付景逸迅速合上抽屉:"还有些公文要看,你先睡吧。"
苏芷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这两年,他们的关系相敬如宾,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她知道丈夫心里装着别人,却不知是谁,也不敢问。
付景逸等妻子走远,才重新打开抽屉,取出荷包贴在胸口。那里空了一个洞,两年前被婉容带走,再也填不满。
"你到底...在哪里..."他对着虚空呢喃,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呜咽的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