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东海之滨，乌云压顶。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桑陌赤足踩在湿滑的礁石上，鲛纱长袍被浪花打湿，紧贴着她纤细的身躯。她耳后的鳃状纹路微微张开，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个声音——刀剑碰撞、惨叫哀嚎，以及那个冰冷得令人战栗的声音。

"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桑陌握紧了手中的海螺笛，指节发白。她深吸一口气，从礁石后转出，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几乎停跳——族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海滩上，蓝色的血液将海水染成了诡异的紫色。而站在血泊中央的那个男人，银发如雪，白衣胜霜，九头蛇妖相柳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住手！"桑陌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清亮，"你们要找的是我，鲛人族圣女桑陌。放过我的族人！"

相柳缓缓转身，九道虚幻的蛇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他的眼睛是冰冷的金色，像是最深海底不见阳光的金属。当那目光落在桑陌身上时，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圣女？"相柳薄唇微勾，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正好。告诉我鲛人族与辰荣残部勾结的证据藏在何处，我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桑陌冷笑一声，将海螺笛举到唇边："皓翎的走狗，也配提条件？"

她吹响了海螺笛，无形的音波如利刃般向四周扩散。最前排的士兵顿时捂住耳朵惨叫倒地，耳孔中渗出鲜血。相柳眉头微皱，抬手一挥，一道水幕凭空出现，挡住了音波的攻击。

"雕虫小技。"他身形一闪，已至桑陌面前。

桑陌急忙后撤，同时从袖中甩出三枚淬了海蛇毒的骨针。相柳轻松避过两枚，第三枚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会被伤到，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有意思。"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桑陌只觉得手腕一痛，海螺笛已脱手而出。相柳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缺氧的痛苦让桑陌挣扎起来，鱼尾状的裙摆在空中无助地摆动。

"杀了我..."桑陌艰难地说道，"鲛人...宁死...不屈..."

相柳的金眸微微眯起，审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倔强地抿着的唇，因缺氧而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即使面临死亡也不见恐惧的眼睛。某种异样的情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想死？没那么容易。"他松手让桑陌跌落在地，对副将吩咐道："带走，关在水牢。我倒要看看，鲛人族的骨头有多硬。"

士兵们上前架起咳嗽不止的桑陌，粗暴地拖着她走向囚车。在被推入笼中的最后一刻，桑陌回头望向相柳，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相柳站在血染的海滩上，银发随风飞扬，脸上的血痕已经凝结。他抬手抹去那点血迹，舌尖轻轻舔过指尖的蓝色血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鲛人的血，为何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将军，剩下的鲛人怎么处理？"副将涂山琨请示道。

相柳收回思绪，声音冷硬如铁："按王命，反抗者诛九族。把这片海域清理干净，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鲛人叛乱的消息。"

"是！"

随着又一轮惨叫响起，桑陌在囚车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脸颊的瞬间凝结成珍珠，砸在笼底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心中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定要让相柳血债血偿。

囚车缓缓驶离海滩，桑陌透过木栏的缝隙，默默记下沿途的地形和守卫的分布。她注意到相柳的军队纪律严明到近乎残酷，任何一个小错误都会受到严厉惩罚。但她也意外地看到，相柳在处决一个偷窃军粮的士兵时，暗中让人给那士兵的家人送去了抚恤金。

这个细节让桑陌困惑不已——传说中的冷血战神，为何会有这样矛盾的行为？

海风呜咽，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桑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但她确定一点：她与相柳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