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身影穿过一排排香樟树影,阳光透过树叶的斑驳映向脸庞,忽明忽远。
12号公交车,12号公交车……她在心里默念。
虞梦站在公交站牌前,等待着那一辆承载曙光的巴士。
巴士鸣笛,她靠在车窗边,眼里是飞驰而过的绿树成线。
繁华的都市豁人耳目,城市的街道绿树成荫,一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在历经苦难后找到它的归宿。
许智麟在华荣大厦门口等她。
他挥挥手,让虞梦看见。
“智麟哥,刚才你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虞梦心潮澎湃,心里像有只小鹿,欢快地乱蹦。
许智麟刚才在电话里说为虞梦接到了一则广告拍摄,拍摄广告的费用一定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真的,这个数。”许智麟比了个“二”。
“两千?”
“是两万!快走吧!”许智麟同样笑得灿烂。
玻璃大厦外,暮色似一张大网笼罩天地。
许智麟领着虞梦上了十五楼,来到化妆间。
此次主要是室内家居的广告拍摄,由于视频拍摄不是许智麟的强项,他被告知在外面等待。
虞梦化好妆,服装师给她带了几套衣服。
指导人员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带她到二十楼的样房里一一参观。
视频拍摄的过程非常简单,她只需要站在门前,门后,家具旁边或是室内中央,微笑,摆好礼仪姿势,然后进行简单的介绍就好。
接待员把虞梦带到休息室,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拍摄视频的摄影师正在进行准备工作,你稍等一会。”而后离去。
虞梦轻轻关上门,发现门把好像有些松动,还没来得及叫住接待员,他已经走了。
室内的灯光异常昏暗,按了开关,顶灯已经坏了,只有床边两盏小灯还亮着。
白漆刷的墙因为灯光隐约淡黄,床边的挂钩上吊着一条长长的鞭子。
壶里的热水还腾腾冒着热气,虞梦坐在沙发一角,坐立难安。
二十分钟过去,她还是没等到摄影师。
虞梦正想起身出门,忽听门外一阵开锁声。
咔喀——
格外突兀。
随着房门被重重关上,耳边传来短促,有节奏的脚步声。
哒……哒……
哒……哒……
灯光昏暗,她没能及时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觉得身形削瘦,似曾相识。
那张脸庞隐匿在灯光下,一半昏黄,一半黑暗。
“还认得我吗……小妹妹……”
阴森森的笑脸似要将人吞并。
虞梦瞪大双目,脸色陡然灰黄。
一道强烈的白光晃眼,恍神间,皮带死死锁住咽喉。
狰狞的面孔瞬间放大,笑声恐怖尖锐。
虞梦扯住皮带,青筋暴起,双目眦裂。
叶老板将虞梦拖向大床,拿起挂在钩子上的皮鞭,狠狠往她身上抽去。
皮开肉绽,血痕交错,虞梦在床上痛苦翻滚,抓着床沿想要逃跑。
叶老板扔掉皮鞭,猛得拽过虞梦的头皮,摁住她的头往床板上撞。
头脑震荡,天崩地裂。
“哐”的一声
虞梦举起桌上的热水壶狠狠砸下,滚烫的热水沿着手臂嗞嗞哗哗。
那一刻,她没有一点痛的知觉。
水壶高高举起,又高高落下!
只要能让他死,她不觉得疼!
叶老板捂着被血水烫伤的脸颊,痛苦哀嚎。
虞梦滚下床,连爬带跑。
她害怕叶老板会追过来,用力扳开门把,一次又一次不要命地使劲,终于掰断把芯。
走廊的灯一盏又一盏地猝灭,她边跑边爬,身后仿佛有一只恶魔在紧追不舍。
她不要命地跑,疯狂地敲打电梯按钮。
二十楼的等待是漫长的煎熬,虞梦看向电梯镜中狼狈的自己,吞声忍泣,泪水夺眶而出。
冷风狠狠刮过伤口,虞梦逃出大厦,身上的疼痛感一瞬间席卷而来,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就像扎进钢针一般刺疼入骨。
急促的鸣笛声敲响死亡的警钟,刺目的灯光刹那晃眼,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
伴随着汽车的紧急刹车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溅落。
那一瞬间,只觉得浑身骨肉分离,温热的血水流淌,眼前一黑。
……
救护车赶到,事故现场怵目惊心,艳红的血向身子外扩散,血的主人早已不省人事。
阿湛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他守在电话旁,终于等来了回电。
不是虞梦,是医院。
突如其来的噩耗如晴天霹雳,让他猝不及防。
阿湛冲下楼道,在小路上狂奔。
老李头和阿湛同时赶到医院,虞梦的档案联系人里只有这两个号码。
“病人急需输血,谁是家属?”
“我是!”阿湛跑上前。
老李头大喊:“不行,抽我的!”
“到底谁是家属?”
阿湛失控:“她是我姐姐!”
“她不是你亲姐姐!”
那一刻,阿湛忽然意识到,他和虞梦没有血缘关系。
目光冷冷如冰:“那你也没有资格。”
阿湛瞪着凌厉的大眼,眸底的烈火熊熊燃烧,如一头扑食的雄狮要将猎物吞并。
“你们两个都跟我来。”
老李头的血液没能符合条件,而阿湛的血液正好匹配。
阿湛躺在病床上,等待抽血。
他拉住老李头的手,“不要告诉她。”
老李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血量似乎超出了阿湛的极限,护士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停止抽血。
血袋还没达到所需量,阿湛屏气凝神,调整呼吸,让护士继续抽。
虞梦因撞击出现脑震荡,输了血后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
阿湛抽完血后体力不支,昏昏欲睡,终于熬不住闭上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尘世间的疾苦,就像一场莫大的修行。
人总以为人定胜天,却不想天佐人愿时,人毫无抵抗之力。
虞梦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睁开了眼。
陌生的环境,熟悉的酒精药剂气味,她的瞳孔猛得放大,回忆起昏迷前的点点滴滴。
拍摄,叶老板,车祸……回忆如洪水般涌上心头。
老李头猛得磕醒,惊喜:“你醒了!”
虞梦呆呆地望着老李头,这一切都不是梦。
“还认得我吗?虞梦?”老李头在面前晃了晃,他怕虞梦因为脑部受伤留下后遗症。
“认得!”虞梦嫌弃拍开他碍人的手掌。
老李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还能打人说明脑子没坏。
试剂瓶中的液体还在滴,虞梦恍然意识到自己在住院,伸手拔掉针管。
老李头来不及拦下,却已见到她手背上的针眼往外冒血。
“虞梦,你去哪啊!”
“我要出院!”虞梦跑下床,她一分钱也不能浪费在医院里。
“你别紧张,那个肇事司机已经帮你付过医药费了!”
虞梦停下脚步,触地的脚指头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