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追着虞梦在花海中奔跑。
笑声跃过四野，少女的长发如长鬃飞扬。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穿一件裙子就好了。
阿湛看着相机中奔跑徜徉的身影，这样想着。
雪花咬下一枝红月季，想要虞梦低下头来。
一亩花海开得轰轰烈烈，红如焰火，白似荼靡。
虞梦坐在花香中，细风拂面。
耳后的月季花红艳如火，却不及她低头一笑，双颊绽放的绯红。
“姐姐——”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虞梦抬起头，目光悠远，弯弯的明眸笑意未减。
只见阿湛快速按下快门——
清风拂面般的笑容，天长地远，永久停留。
虞梦扫落肩上的落花，走近。
她第一次见到相片中的自己，还未完全显现的容颜在阳光下愈渐清晰。
“姐姐，以后要像这样多笑一笑。”
阿湛看着照片，不舍得离开视线。
虞梦想拿走照片，阿湛不肯。
阿湛:“这是我拍的。”
“可照片是我呀，你拿着干嘛？”
“留作纪念。”
虞梦没法，只好又笑了笑:“那我也给你拍一张？”
虞梦接过相机，镜头逐渐拉长——
“拍照带上我啊……”老李头踏花而来，挥了挥手。
阿湛的脸色瞬间一黑，把老李头拖一边去。
“姐姐先给我拍。”
咔——
快门声
金灿如海的花野盏菊中，阳光倾泄。
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此刻透着几分冷峻。
他的眼眸乌黑深邃，仿若无尽深渊，捉摸不透。
却在快门按下那一刻，望着不远处拍照的人，情不自禁地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老李头看了照片，说阿湛这张死人脸都不懂得笑一下。
虞梦却护短说阿湛怎么拍都好看。
“好啦好啦，我给你们姐弟拍一张吧！”
老李头用专业的手势指导两人站在一起，“一，二，三，茄子——”
“嗯？”老李头疑惑。
“怎么了？”
老李头:“没有相纸了！”
虞梦略显遗憾，她还没有一张和阿湛的合照。
“一定是我今天风景照拍多了，下回再给你们拍。”
阿湛安慰虞梦说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日暮时分，花海的拍照之旅便结束了。
老李头揣着两张虞梦的背影照，却还是被阿湛夺走了一张。
他现在有把柄在阿湛手上，一点也不敢反抗。
雪花跟在屁股后面上了楼，身上毛茸茸的还带着花香。
虞梦敲了黄薇家的门，摘了些薰衣草送给她，安神助眠。
开门的是黄瑞，他说黄薇身子依旧不见好，下不了床。
她家的老太太上次又来闹了一回，那一回动静闹得很大，街坊邻居差点就把警察叫来了。
也就是在那一次，虞梦得知黄薇和黄瑞并非亲兄妹。
那老太太是黄薇的亲生母亲，想让黄薇跟她走，但黄薇说什么也不肯。
两人拉扯的过程中，黄薇摔下楼梯，后来便一病不起。
虞梦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这样略尽微薄之力。
暑假一晃而过，阿湛和虞梦如今都在一中上学。
初高中分为两个校区，阿湛有时下课来找虞梦，路上还要耽误五六分钟。
这天课间，阿湛在操场打篮球。
烈日当空，几个同学坐在台阶上，掀开上衣，挥汗如雨。
“虞湛，歇歇吧！”
只见阿湛轻盈一跃，长臂一伸，篮球轻松入篮筐。
高呈扬起身，扔给他一瓶水。
开学两个月，阿湛勉强交了个朋友。
高呈扬用矿泉水洗了把脸，勾肩搭背:“别打了，再长就成长颈鹿了。”
阿湛面无表情，扫开他搭肩的手臂:“脏。”
“哐”——入篮
高呈扬望了眼那在阳光下颀长的背影，摸摸鼻子，笑容阳光。
阿湛这个暑假不知怎的开始疯长个，每一天起床骨头都拔得疼。
虞梦没想到他这个年龄就开始拔个，以为是身体出了问题。
后来还特地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他是在长身体，有些人长得早，并非青春期才拔高。
到了暑假末尾一量，那身高已经176了。
可怜虞梦整个暑假才长了两厘米，还在感叹男女的身高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她是龟速，阿湛却是飞速。
虞梦放学后徒步上坡，看见阿湛正和高呈扬从初中楼下来，一身蓝白校服笔挺修长。
初中有规定学生穿校服，但是高中没有。
高呈扬认得虞梦，打了声招呼:“梦姐！”
虞梦应了一声。
她本来还担心阿湛这大高个不容易交朋友，没想到他们班还有个高呈扬，两个人被他们班同学并称为“长颈鹿二兄弟”
阿湛见着虞梦，立刻甩开高呈扬几米远。
虞梦还是习惯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头:“你同学还在后面呢。”
“我和姐姐一起。”
于是头也不回地走进停车场，载着虞梦离校。
虞梦坐在阿湛身后，轻午的凉风拂面，倒是盈盈享受。
阿湛这一下长这么高，她本想再买一辆自行车，要不然他坐在身后脚都没地放。
阿湛却说不需要，他说自己可以载着虞梦上学，省钱又省时。
虞梦饶是自食其力赚了钱，还是改不了那省钱的小毛病，心想阿湛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每一天就坐在阿湛身后，有时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
原来坐在后面的感觉是这样
二人在楼道口下车，阿湛把车停在一边。
虞梦先走了进去。
惊讶:“小罗？”
小罗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阿湛来的那一刻瞬间凝固，只抬起一只手，僵硬打了声招呼。
他站在原地不敢挪动，脸上的淤青还未褪去。
虞梦见状，抑制住阿湛冲动的拳头，提起笑容:“你怎么来了？”
“啊……我是来还钱的。”
小罗很感激虞梦当初对他的帮助，他靠着卖花赚了些钱，转而又做起了小生意，如今也算是小有存款。
“我不是说了不用还吗，这钱你还是留着吧。”
小罗拿出一纸信封，里面装的是红色钞票。
他本想走近一点递给虞梦，最终还是在阿湛凶狠的目光下，把钱放在台阶上。
“那我先走了……”
小罗垂着头，从二人身边经过，转而离去。
掌心的劲这才松了些，虞梦抓着阿湛握紧的拳头，拉他上楼。
关了门，虞梦放开手。
她什么也没说，将书包放在椅子上，转而走进房间。
阿湛知道虞梦生气了，后脚就跟着进去。
他蹲在床前，趴在虞梦的膝盖上，像一只乖巧的小狼崽。
酝酿好情绪，缓缓抬起眼眸，翦水般的眸子星泪闪闪:“姐……我错了……”
虞梦低头，捧着阿湛的脸颊，于心不忍。
“姐……原谅我……”
他又环抱着虞梦的细腰，像小时候那样在怀里撒娇认错。
虞梦心又一软，气都消了一半。
“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没有。”阿湛立即服软，手里又搂的更紧些。
“姐姐管得了我，我一辈子都让你管。”
虞梦笑了声，心底的郁结一扫而空:“别抱了，罚你出去做饭。”
阿湛乖乖点点头，又往怀里钻了两下，才依依不舍离开。
虞梦望着阿湛的背影，深呼吸，沉下心。
那一天她是后脚进门，一抬头，发现小罗竟然出现在家里。
而阿湛正揪着小罗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打个半死，那狠厉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撕碎。
如果不是虞梦及时拦住，小罗怕是要被打死在这。
事后她才得知小罗一个人进到家里，偷了虞梦的内衣内裤，被阿湛当场发现。
虞梦认为小罗是青春期情感作祟，更何况阿湛已经把他打得半死不活，便告诉他以后不准进家里来。
可阿湛不肯放过，他一直说小罗是个变态，还说如果他再敢靠近虞梦一步，就要他好看。
虽然虞梦也发现小罗心思沉，可阿湛打了他，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这么放任，所以之后都尽量和小罗保持距离。
阿湛出了房门，虞念蹦跶蹦跶路过，喊了一声:“二哥。”
可阿湛仿若没有听到，那沉沉的幽眸倒是把虞念吓了一跳。
虞念吮着手指头，心想:二哥刚才的眼神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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