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冷静一下。”
殷衡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用几乎平等的语调说话。
他的服软至少让气氛看起来没那么严肃和糟糕,邱秘书默默擦了把汗,瞬间松了一口气。
“不冷静的是你。”
殷衡没有反驳,他确实不太冷静,尤其是面对忤逆的亲生儿子,他更没法冷静。
阿湛知道,殷衡无非是想把他引过来,听他亲口说出想回到殷家。
可殷衡低估了他,因为阿湛对豪门世家没有任何兴趣。
就算是现在强行把他带回去,他也不会对殷衡言听计从,反而会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他准备退一步:“这个地方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他都可以给。
阿湛看了他半晌,这就是有钱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倨傲。
他撩起眼皮:“感情。”
唯独感情,他给不了。
阿湛三岁就离开殷家,对那段在襁褓中的时光已没什么印象。
他被囚禁,被拐卖,从一只手辗转到另一只手。
风雨日夜,经历了多少奔波和煎熬,如今殷衡轻而易举就想要一个完整的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殷衡嘴角泛起一丝动容:“只要你和我回去,你想要的都会有,比生活在这里好千倍万倍。”
冷声拒绝:“我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只要你别再出现。”
阿湛起身,盯着桌上的鉴定报告:“这东西只能说明我和你有血缘关系,仅此而已。”
他一向不太看中血浓于水的亲情捆绑,想凭一张纸就让他离开,没门。
殷衡惊讶于阿湛如此决绝,却又万幸他并没有长成懦弱无能的模样。
他心里有愧疚,这也是他没有强制带走阿湛的原因。
因为家族纷争弄丢了儿子,一切并非他的本意。
所以他多年来一直暗中寻找亲生儿子的下落,只为堵住外界殷氏无继承人的传闻。
他找到了,他儿子像一匹狼,可是獠牙还不够尖锐,爪子还不够锋利。
“两年,我给你两年的时间。”殷衡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把这里的一切断干净。”
不是询问,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小子,光靠狠是没有用的。”殷衡盯着他的眼睛,鹰隼般的锐利。
“权利,才是保护他人最好的武器。”
殷衡是在提醒他,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感情,撑不到最后。
魏江河一直熬到天黑,骂骂咧咧说姓殷的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天黑放人,结果根本没放。
她一直听魏江河口中的殷衡,说他多么变态无情,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倒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魏江河骂累了,又坐在沙发上歇息,眼瞅虞梦,一喘一喘问:“徒儿……你怎么这么冷静?”
虞梦也瞥了眼魏江河,是他说让自己别紧张,他们不会怎么样,她现在除了干坐着,不冷静能干什么?
“我就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把你骗来我就能出去了?我真是老糊涂!”魏江河后悔莫及,心想殷衡不知道又要让他干什么,这一回直接把虞梦给坑上了。
虽说他坑了虞梦不假,但想收她为徒也是真,他难得见到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是打心眼里欣赏这小姑娘。
愧疚感莫名涌上心头,感觉这花还未大放异彩就被掐根,可惜的很。
虞梦感受到小老头那怜爱的眼神,莫名的鄙夷嫌弃。
自动开锁声,两人不约而同起身,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魏江河往他后面探头:“姓殷的呢?”
“董事长说不需要续约了。”
魏江河确定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又让虞梦重复了一遍,后如逢大赦般:“我就知道姓殷那小子说话算话!”
虞梦心想: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我自由了?我可以走了?”魏江河又问了一遍。
“是的。”
“好啊好啊!”魏江河高兴地胡须翘起来,眉开眼笑握着虞梦的手:“我先走了啊,走了!”
虞梦被魏江河的背影逗笑,随后拿出手机,发觉阿湛下午给自己打了好几通电话。
她赶紧回了电话,不知道阿湛有没有因为担心到处找她。
“喂,姐姐。”
“阿湛,对,是我,我下午手机没电了……嗯,午睡没注意……”她要编个谎话,不让他担心。
“余千千?她在我旁边呢……虞梦!你听,她叫我了,我晚点再给你回电话。”
阿湛听着电话里头,虞梦一人分饰两角。
他就站在阴影下,看见对面的虞梦自导自演不让他担心,温温一笑。
姐姐好傻,都不知道我在看着你。
姐姐好傻,都不知道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
第二天,嘉景赛结果大洗牌,余千千从床上滚下来,迫不及待要和虞梦分享消息。
余千千舌桥不下:“刷……刷票的都被取消资格了?”
虞梦面不改色,她就说投机取巧不可行。
“不是……怎么突然就被查了?你看,你看,这么多人全被取消资格了!”
余千千往屏幕下滑,甚至有一些获得提名奖,入围的作品都直接被取消资格。
“还有!还有这个!”余千千戳着屏幕,让她更激动的是,林婷被查了。
“市长啊,北宜市市长居然是她姑丈,我就说怎么人家一票就把你的作品否决了,敢情是给她侄女铺路呢?”
余千千现在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猹,吃瓜吃的不亦乐乎,还不忘捅捅虞梦:“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啊?”
“吃惊?是这样吗?”故意做了个吃惊的表情。
余千千说她没趣,又道:“出了这事啊,今年的新人奖直接取消了,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怎么对得起那些辛辛苦苦做设计的人呐。”
“你没事吧?”余千千见虞梦有些心不在焉。
“没事啊。”她只是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消失得这么迅速。
阿湛也在网上看见这个消息,明明一切对虞梦有利无害,可他却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