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皇宫的鎏金兽灯将廊柱照得通明，严浩翔立在汉白玉阶前，玄色蟒纹广袖扫过冰凉的石阶。水蓝色云锦长袍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腰间金丝绣就的流云纹随着呼吸起伏，仿佛要挣脱束缚，飞向天际。他抬手整了整嵌满东珠的玉冠，指尖触到冰凉的宝石，恍惚间又想起临行前母亲梳妆台上那枚褪色的银簪。

踏入正殿时，环佩叮当声中，严浩翔款款行礼

严浩翔"多谢陛下设宴款待。"

他垂眸时，余光瞥见龙椅上的帝王捻着琥珀佛珠，檀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敖彻"世子远道而来，实乃燕国之幸。"

皇帝爽朗的笑声震得梁上的琉璃灯轻晃

敖彻"朕当年出使时国，你母亲站在朱雀楼下，那模样就像雪山上的明月，照得人挪不开眼。"

他摩挲着佛珠的动作一顿

敖彻"你这眉眼，倒与她有七分相似。"

严浩翔睫毛轻颤，喉间泛起苦涩。母亲去世那年，你是母亲率兵西征的那年，他攥着母亲的衣角哭得昏天黑地，如今这份相似，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刃。

敖彻"这'浩翔'二字，可是令堂所取？"

严浩翔"正是，取自'浩浩汤汤，翔鸾舞凤'。"

严浩翔答得从容，掌心却已渗出薄汗。

敖彻"既如此，往后唤我伯父便好。你这孩子，就当是回自家亲戚处做客。"

丝竹声起时，严浩翔在席间落座。四位皇子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来——大皇子敖子轩身着墨色锦袍，腰间九螭纹金带折射着冷光，举杯时挑眉轻笑："严公子，敬你在燕国能过得舒心。"

二皇子敖子津白衣胜雪，温润如玉，轻声道："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四皇子敖子翊穿着猩红劲装，拍案大笑："改日同我去马场！让你见识见识燕国男儿的风采！"

直到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严浩翔呼吸一滞。敖子逸坐在阴影里，月白长衫上的银线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桃花眼此刻敛去笑意，只剩深潭般的沉静

敖子逸"公子一路辛苦了。"

酒过三巡，皇帝突然开口

敖彻"浩翔，我有十三个儿子，这四个儿子皆是人中龙凤。今日你便挑一位，也好成就两国佳话。"

严浩翔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笑意不减

严浩翔"伯父，浩翔初来乍到，还需些时日了解各位殿下。"

敖彻"也罢，你且慢慢斟酌。"

敖彻"只是莫要辜负了这番美意。"

敖子逸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当严浩翔对上那道目光时，敖子逸轻抿酒杯，低声道

敖子逸"世子似乎有心事？"

严浩翔"不过是在想，这道策问，怕是没有标准答案。"

严浩翔望着杯中的酒，想起临行前城楼上张真源通红的眼眶。

敖子逸沉默良久，忽然说

敖子逸＂婚姻大事，当以真心为贵。"

宴后，当皇帝再次询问时，严浩翔深吸一口气

严浩翔＂浩翔想暂居三皇子府上，还望伯父恩准。"

敖子逸的住处洒满月光，青石板路上落着几瓣早开的梅。严浩翔站在庭院里，听着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严浩翔＂三殿下，你觉得我此举莽撞吗？"

敖子逸的影子覆在他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敖子逸＂世子自有世子的筹谋。"

严浩翔"我不想随便选个人，误了彼此。"

严浩翔望着天上的孤月，想起张真源塞给他的玉佩还藏在袖中

严浩翔＂三殿下认为，怎样的人才能相伴一生？"

敖子逸的目光落在他侧脸，轻声道

敖子逸＂知你冷暖，懂你悲欢。"

严浩翔"那三殿下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敖子逸移开视线，望着满院月色

敖子逸＂未曾。"

严浩翔"那你期待的人是什么样？"

敖子逸转过头，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敖子逸＂如世子这般，皎皎如明月的人。"

严浩翔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听着更漏滴答。窗外的月光像一层薄霜，覆在他紧攥的手背上。他想起张真源在城楼上的嘶喊，想起女官偷偷塞进行李的糕点，还有母亲临终前抚摸他脸颊的温度。

泪水无声地滑进鬓角，洇湿了绣着并蒂莲的枕套。燕国的夜格外漫长，而他的前路，就像这永不停歇的更漏，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