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污水处理厂的腐臭味像一层粘稠的油脂，附着在每个人的鼻腔深处。祁砚踩着渗水的防滑靴穿过警戒线，脚下不时传来塑料布被挤压的咯吱声。凌晨三点的探照灯将沉淀池照得惨白，那具半浸在污泥中的尸体像一尊被随意丢弃的蜡像。
"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当地法医的声音透着不安，"但腐败程度相当于..."
"相当于暴露在热带环境中两周。"祁砚接话，手术刀已经划开尸体鼓胀的腹部，"而且这次不止心脏。"他的刀尖挑起一段空荡荡的肠道，"整个消化系统都被摘除了。"
程临蹲在沉淀池边缘，战术手电的光束在尸体上游移。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污泥表面砸出细小的坑洞。他注意到死者左腕的符号比上一具更加清晰，像是被某种精密的激光雕刻过。
"身份确认了吗？"程临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锁骨下的疤痕——那里从昨晚开始隐隐发烫。
"奥林匹斯健身房的私人教练。"年轻警员翻着平板电脑，"奇怪的是，健身房系统显示他昨天还在正常打卡上班。"
祁砚的手术刀突然停在胸腔某处。透过肋骨的间隙，能看到一团拳头大小的阴影，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管。当他的镊子触碰那团组织时，整个尸体的肌肉纤维突然痉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后退！"程临条件反射地扑过去拽祁砚的衣领，却见对方已经敏捷地后撤半步，同时将一个玻璃培养皿精准地扣在那团组织上。
"不是爆炸物。"祁砚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是胚胎。"
培养皿中的组织在强光照射下缓缓舒展，露出半透明的薄膜下蜷缩的形体——那分明是一个未发育完全的人类胎儿，但头部比例异常硕大，隐约可见第三只眼睑的轮廓。更骇人的是，当祁砚调整光源角度时，胚胎表面浮现出与尸体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符号，只是这次是血红色的。
程临的配枪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某种基因编辑产物。"祁砚的镊子轻轻拨开胚胎表层的膜，"看这些血管分布模式，明显经过人工干预。"他突然抬头，"程组长，我需要你的血样。"
"什么？"
"你从昨晚开始低烧，锁骨下疤痕泛红，瞳孔对光反应延迟0.3秒。"祁砚已经取出采血针，"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体内的白细胞正在攻击某种外来基因片段。"
警员们面面相觑。程临盯着那个缓缓蠕动的胚胎，突然扯开领口，将胳膊伸到祁砚面前："抽。"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沉淀池的污水突然翻涌。某个警员尖叫着后退——池底竟浮上来数十个玻璃罐，每个里面都漂浮着相似的胚胎，只是发育阶段各不相同。最古老的那些已经变成蓝绿色结晶，在探照灯下像一堆诡异的宝石。
祁砚的血样试管突然从他手中滑落。程临眼疾手快地接住，却发现试管中的血液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血细胞聚集成链状，在玻璃壁上勾勒出与尸体符号完全一致的图案。
"果然。"祁砚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你父亲当年追查的根本不是器官贩卖..."
程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张字条，上面潦草地写着"青铜树"三个字，背面还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现在想来正是这个"A"形标记的变体。
污水处理厂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在绝对的黑暗中，那些胚胎同时发出微弱的红光，像无数只突然睁开的眼睛。程临下意识地将祁砚拉到身后，却听见对方在他耳边低语：
"别开枪，它们在共振。"
果然，红光闪烁的节奏逐渐统一，最终汇聚成一种类似心跳的脉冲。当备用发电机重新启动时，所有人都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池底的胚胎残骸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符号，而最新鲜的那个胚胎，正在培养皿中有规律地收缩，宛如一颗微型心脏。
祁砚突然摘下手套，露出食指上一道新鲜的割伤："昨晚我在实验室切到了手，血液接触了第一具尸体的晶体。"他展示的伤口边缘，赫然浮现着同样的符号，只是颜色极淡。
程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抓过祁砚的手腕，拇指按在那个符号上："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只是验证了一个假设。"祁砚平静地抽回手，"奥林匹斯健身房，现在去？"
警笛划破雨夜时，程临摸向自己发烫的疤痕。后视镜里，污水处理厂的灯光再次熄灭，但这次，那些红光没有再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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