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滨城时,得到的是他已经死了的消息。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
假的吧。
我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了墙上,撞的生疼。
“真的死了吗”
我气息虚浮的问着,感觉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来自京城的研究院联系到了他,如果要深入检查我的情况,必须把我带回京城。
“他们是受国家直接管理的,你不用害怕还和以前一样。如果,真的是像小严说的那样,那么他们拼了命也会保护好你的”
“我还可以回到这儿吗?还可以回到你身边来吗?”
“当然,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骗子。
不,我不能怪他。
怪我,明明跟着他这么久,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可是察觉到又能怎么办?死线和生线相交,再怎么停留缠绕,还是改变不了最初的走向。这个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而他则是从一开始就等待着这个结局。
“想哭就哭吧,人已经不在了,再忍也没用”
小贺这么说。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那颗心就跟千刀万剐一般,比当初被绑在实验室里扎针的时候还要紧绷,比发病的时候还要痛苦,却如何也哭不出来。
“他在你走后第三个月,又给了我们一大笔钱, 催着我们快点走。严浩翔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还能走路,我也知道他的情况,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离开有半年,按这样算来,他也只走了才三个月不到。
“小严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等着吧,还是只能等着了”
等什么?等死。
阿程也是在等死,但是不想让我们亲眼看着他死,所以费尽心力赶走了所有人。
我们怨不了任何人。
那一天天气格外的好,对面楼房的绿植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勃勃的生机,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严的全身已经发紫了,并且冰冷得可怕。那双修长的手在短短的半年间,变得比老太太还恐怖。
他已经说不了话了,眼神混沌。小贺就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静静的望着他。
一直到他咽了气。
处理完了后事,他也准备离开。
其实我很恐慌,很害怕,我不想一个人。
但是我不能说出来。
他有他该做的事。
我送他一直到了机场,他临走之际,突然和我说阿程给我留了一封信。他从包里掏出来递给我,让我回到了京城再看。
我攥紧了信件,站在那里看着他缓缓前行的背影,那么瘦弱,那么憔悴。
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后来那封信被我丢在了抽屉里,我不敢看。
然而,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人。
他总是温和的,淡淡的,却从来不爱笑。
我说,阿程,你该多笑笑的,笑起来会更漂亮。
阿程,我想快点长大,能够成为你的依靠。
阿程,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醒来的时候,汗水和眼泪混在一起,糊满了整张脸。
贺儿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从研究院出来。手机一直再手里震动,我却迟迟不敢接,好像只要永远让它响着,那个结果就不会到来。
“小贺”
“嘉祺,还好吗”
“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不要找我。我又去了很多地方,也看到了严浩翔渴望的旷野。就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等不到你成年了”
“小贺,你不要这样,我求你了,求你了……”
我蜷缩在拐角处,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哭声,一遍一遍的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