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丧

书玉换上素净衣裳的时候，手指微微发颤，布料滑过肌肤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身边丫鬟的劝阻，执意要回娘家奔丧。不是任性，而是心底那份割舍不下的情感在作祟——老祖母待她极好，如今人已去，怎能不见最后一面？

水澈无奈，只得陪在她身侧，一路无言，却暗自留意着她的每一丝情绪波动。

“书玉，我的儿！”宁安公爵府门前，刘氏几乎是扑上前来的，嗓音里带着哭腔，“你怎么样了？娘听说你晕倒了，如今身体可还好？”

书玉抬起头，眼圈微红，“母亲放心，女儿没事，只是一时受不住刺激才昏过去的。现在好多了。”她稍作停顿，声音低了下来，“我想先去看看祖母……”话音未落，泪水已经滚落脸颊。

“好好好，母亲陪你去。”刘氏闻言抹了抹眼角，随即牵起书玉的手缓步朝灵堂走。一路上，她忍不住絮叨起老夫人往昔的种种恩情，语气中满是怀念与悲戚。

灵堂内，檀香袅袅，金丝楠木棺材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书玉看着躺在其中的老祖母，那张熟悉而安详的脸，让她的喉咙像被堵住一般。片刻之后，压抑已久的悲痛终于决堤，“祖母！您怎么不等等孙女……我还没能见您最后一面啊……”她捂住脸崩溃大哭，肩膀剧烈耸动。

水澈眉头紧锁，立刻靠近轻声劝慰：“王妃莫要如此伤心，老夫人泉下有知定不愿见你这般模样。况且您腹中还有孩子，若因哭泣伤了身子，又该如何是好？”

“孩子？”刘氏猛地抬头，连泪痕都忘了擦，“王爷的意思是……书玉怀上了？”

水澈点头确认，语气温和但透着几分严肃：“刚诊出来不足三个月，岳母大人，还请多劝劝王妃。”

刘氏连忙收敛情绪，拉着书玉柔声道：“书玉，你祖母生前念叨最多的就是盼着你能早日有个孩子。如今总算如愿，你更该保重自己才是。别哭了，母亲扶你到后面歇会儿吧，乖！听话啊！”

其实，哭这一场后，书玉的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她顺从地点点头，任由刘氏搀扶着往后院走去。

林家毕竟地位显赫，这场丧礼自然办得隆重非凡。礼部官员亲自到场协助，整个宁安公爵府笼罩在肃穆之中。四十九天法事结束后，林父林母带着几个小辈扶灵返回苏州老家。至于林瑾玉，则因为朝廷特许的三年假期被迫留下继续履职——当然，这也少不了他父亲借机告老还乡却失败的插曲。

祖母丧事过后，饶是因为她是孕妇被百般照顾，只在重要场合出面，书玉也是被折腾得瘦了几近。还好肚子里的孩子无碍，不然她的婆母当今太上皇后，甚至公公太上皇恐怕不会饶了她和林家。毕竟明面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们的儿子成婚五年才盼来的嫡子或嫡女，是皇家血脉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