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总是从一场雨开始。
平泽介斜倚在朱红色的桥栏上,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几缕银丝被细雨打湿,贴在颈侧。他眯着那双蓝色的细长眼,望向远处灯火阑珊的花街,手中的酒壶早已空了。
“这位大人,再喝下去可要误事了。”卖酒的老板娘笑着提醒。
“误事?”平泽介懒洋洋地晃了晃酒壶,“我这种人,能有什么正经事?”
话音刚落,花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人群瞬间骚动,游女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平泽介叹了口气,将酒壶往腰带里一塞,慢悠悠地朝骚乱中心走去。
“——是‘神隐’!又有人被带走了!”
街角的地面上,只余一滩黑水,和几缕被月光灼烧过的焦痕。
平泽介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滩黑水,眉头微皱。
“阴蚀的气息……比昨天更浓了。”
他正思索着,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抬头望去,巷子深处站着一个黑衣少年——黑发高马尾,红眸如血,腰间挂着一串暗哑的铃铛。
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少年转身便走。
“喂,等等!”平泽介下意识追了上去。
少年脚步一顿,侧过头冷冷道:“别跟着我。”
平泽介笑了:“你大半夜在这种地方晃悠,很可疑啊。”
“你更可疑。”少年瞥了眼他腰间的酒壶,“醉鬼。”
平泽介正要反驳,忽然,巷子两侧的阴影蠕动起来——三只“蚀鬼”从黑暗中浮现,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两人。
“啧,麻烦。”少年低声咒骂,手已按上刀柄。
平泽介却依旧懒散地站着,只是唇角笑意渐冷:“看来今晚的酒钱,得让这些家伙来付了。”
蚀鬼扑来的刹那,平泽介的刀出鞘了。
他的剑技如月光倾泻,轻盈却凌厉,刀锋划过空气时竟带起细碎的光痕,仿佛夜风中的流萤。一招斩出,最前方的蚀鬼瞬间灰飞烟灭。
少年怔了一瞬,随即咬牙挥刀。他的招式截然不同——狠戾、狂暴,刀锋裹挟着暗红色的气息,宛如撕裂夜空的残霞。
两人背靠背斩杀蚀鬼,竟有种诡异的默契。
最后一只蚀鬼倒下时,平泽介收刀入鞘,转头笑道:“身手不错嘛,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黑川漪。”
“平泽介。”他随意地摆摆手,“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请客。”
黑川漪皱眉:“你刚才还说没酒钱了。”
“现在有了。”平泽介弯腰从蚀鬼消散的灰烬中捡起一枚闪着幽光的钱币,狡黠地眨眨眼,“战利品。”
两人坐在破败的神社台阶上,平泽介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壶酒。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川漪盯着他,“普通剑士不可能用那种招式。”
“这话该我问你吧?”平泽介仰头灌了一口酒,“能操控‘阴蚀’之力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黑川漪的瞳孔骤然收缩。
平泽介却像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自顾自说道:“最近京都的‘神隐’事件,八成和蚀鬼有关。你在调查这个?”
“……与你无关。”
“真冷淡啊。”平泽介轻笑,忽然伸手拂过黑川漪的额头,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樱花花瓣,“不过,我们目标一致的话,暂时合作也不错?”
黑川漪猛地拍开他的手,却在触碰的瞬间,看到平泽介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你怎么了?”
“没事。”平泽介揉了揉太阳穴,笑容有些勉强,“只是突然……想不起刚才那招剑式的名字了。”
夜风吹过,神社的铃铛轻轻作响。黑川漪的红眸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他知道——平泽介的“遗忘”,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