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弹射击场的晨风格外凛冽。钟情站在出发线前，调整着护目镜的位置。今天是红细胞选拔的最终考核——综合战术射击，通过的人将成为正式队员。
"规则很简单，"范天雷站在队列前宣布，"三公里越野后立即进入射击位置，十发子弹，九十环以上合格。超时或未达标的，淘汰。"
钟情活动了下手指。这个考核听起来简单，实则极其考验体能和心理素质——剧烈运动后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情况下要保持射击精度，是特种兵的必备技能。
"有问题吗？"范天雷环视队伍。没有人出声。"那就——开始！"
三十名候选队员如离弦之箭冲出。钟情保持在中前位置，呼吸均匀。三公里对她而言不算挑战，真正的难点在后面。
何晨光和王艳兵很快追上她，三人默契地组成小队前进。穿过第一个检查点后，地形开始变得复杂——泥泞的山路、人工设置的障碍物，甚至还有烟雾弹干扰。
"小心右翼！"钟情突然喊道。
几乎同时，右侧树丛中响起空包弹的爆裂声。几名反应慢的队员身上立刻冒出代表"阵亡"的彩色烟雾。
"卑鄙！"王艳兵咬牙切齿，"考核还设伏击？"
"红细胞随时可能遇袭，"何晨光喘着气说，"这很合理。"
钟情没有参与讨论。她全神贯注于前方的路况和可能的威胁。前世的经验告诉她，这种考核往往不止一个陷阱。
果然，在距离终点五百米处，第二波伏击来了。这次是从高处射下的彩弹，覆盖了整个小路。
"分散！"钟情一个侧滚翻躲到树后。何晨光和王艳兵也迅速找到掩体。
"怎么办？硬冲？"王艳兵问。
钟情观察了一下地形："我数到三，你们向十点钟方向扔烟雾弹，我们从右侧迂回。"
计划执行得很完美。烟雾遮蔽了狙击手的视线，三人成功绕到伏击点后方，反而"击毙"了两名扮演敌人的教官。
"漂亮！"何晨光赞叹，"你怎么知道那边有路？"
钟情没有回答。她前世在这同一个训练场吃过亏，记得每一条小路。
到达终点时，钟情的小组是第五个到达的。她立刻趴到射击位置，胸口剧烈起伏。眼前的靶子在视野中微微晃动，这是心率过快的表现。
"深呼吸，"她告诉自己，"就像前世那样。"
她闭上眼睛两秒，想象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射击场。当再次睁眼时，世界变得清晰而缓慢。举枪、瞄准、扣扳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十声枪响后，电子报靶器显示成绩：96环。
"不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善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记录板。
"谢谢教官。"钟情站起身，努力控制着呼吸。近距离看，陈善明的睫毛上还挂着晨雾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伏击处理得很好，"他难得地给出具体表扬，"但迂回时暴露了左翼半秒。如果是实弹，你已经受伤了。"
钟情点头。他总是这样，再好的表现也能挑出不足。但奇怪的是，这次他的批评听起来不那么刺耳了，反而带着一丝...关切？
"我会改进的，教官。"
陈善明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钟情注意到他的背影比初见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些疲惫。这段时间的选拔，教官们想必也不轻松。
考核结束后，全体队员在礼堂集合。范天雷站在台上，手里拿着名单。
"经过两个月的选拔考核，"他声音洪亮，"以下同志被录取为红细胞特别行动组正式成员。"
钟情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前世她止步于最后一轮选拔，而这一次...
"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名字一个个念出，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心上。
"...钟情。"
这两个字落下时，她眼前突然模糊了。两个月的汗水、泪水，无数次想要放弃却咬牙坚持的瞬间，全部化为了此刻的喜悦。她偷偷掐了下大腿，疼痛确认这不是梦。
"恭喜你们，"范天雷微笑着说，"从今天起，你们将肩负更重的责任和使命。解散后去后勤处领取正式臂章，明天开始正式训练。"
仪式结束后，队员们欢呼着相互拥抱。何晨光和王艳兵一左一右拍着钟情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能行！"王艳兵咧嘴笑着，"我们三个一起进，太好了！"
何晨光则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今晚食堂加餐，还有...啤酒。"
在部队，酒精通常是严格控制的。只有特殊场合才会破例。
晚餐果然比往常丰盛，甚至有几箱啤酒。钟情不太喝酒，但在队友的起哄下也接了一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微微的眩晕感。
"敬红细胞！"有人高喊。
"敬红细胞！"众人举杯响应。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热烈。连一向严肃的教官们也放松下来，和队员们打成一片。只有陈善明还坐在角落，面前摆着未开封的啤酒罐。
"不去庆祝吗，教官？"钟情鼓起勇气走过去问道。酒精给了她平时没有的胆量。
陈善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不喝酒。"
"我知道，"话一出口钟情就后悔了，她不该表现出对他的了解，"我是说...您也该放松一下。"
"你喝多了。"陈善明皱眉。
钟情确实感觉脸颊发烫，头脑却异常清醒："一点点。教官...不，现在该叫您队长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
陈善明沉默片刻，突然问："为什么选择红细胞？"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钟情看着手中的啤酒罐，里面映出自己变形的倒影。
"因为...这是我应该去的地方。"她轻声说，"就像候鸟迁徙，没有理由，就是知道该往哪飞。"
这个比喻让陈善明微微挑眉。他刚要说话，唐心怡走了过来。
"原来你们在这，"她笑着递给钟情一杯水，"别喝太多了，明天还有训练。"
"谢谢唐参谋。"钟情接过水杯，注意到唐心怡很自然地坐到了陈善明身边。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去下洗手间。"她匆忙起身离开。
走廊的冷风让钟情的头脑清醒了些。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感到一阵恍惚。前世她因为他选择参军，而现在，她真的成了红细胞的一员，和陈善明成了队友...
"钟情？你还好吗？"何晨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只是...有点不真实。"她转身微笑，"想想我们经历了多少才走到今天。"
何晨光理解地点头："是啊。不过最难的还在后面。听说下周就有实战任务。"
"这么快？"钟情惊讶道。前世红细胞新队员通常有三个月的适应期。
"内部消息。"何晨光压低声音，"东南边境有伙武装分子越境，上头打算派我们练手。"
钟情的心跳加速。实战...这意味着真正的危险，也是真正的机会。
回到餐厅时，庆祝活动已接近尾声。钟情被队友们又灌了几杯，意识开始模糊。她隐约记得有人扶她起来，然后是凉爽的夜风...
"站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
钟情努力聚焦视线，看到陈善明近在咫尺的侧脸。月光下，他的下颌线如刀刻般分明。
"队...队长？"她大着舌头说，"你怎么在这？"
"你喝太多了。"陈善明的声音比平时柔和，"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我能行..."钟情试图自己走，却一脚踩空，整个人扑进陈善明怀里。
他的胸膛坚实温暖，心跳声透过军装传来，稳健有力。钟情恍惚间想起前世最后一次任务，她多么希望能这样靠在他怀里...
"这次我一定要保护好你..."她无意识地喃喃道。
陈善明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什么？"
钟情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没什么。我喝多了胡言乱语。"
陈善明没有追问，但眼神变得深邃。他半扶半抱地把钟情送到女兵宿舍楼下。
"自己能上去吗？"他问。
钟情点头，却在转身时又一个踉跄。陈善明叹了口气，干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房间号？"
"206..."钟情小声回答，脸烧得厉害。被陈善明这样抱着，是她前世做梦都不敢想的情景。
他的臂膀有力而稳当，步伐均匀。钟情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枪油、皮革和淡淡的汗水混合的味道，如此熟悉又令人安心。
"到了。"陈善明在206门前停下，小心地放她下来，"钥匙？"
钟情摸索着掏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陈善明接过钥匙，轻易地打开了门。
"谢谢队长..."她摇晃着走进房间，差点被门槛绊倒。
陈善明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小心。"
两人的脸在这一刻靠得极近。钟情醉眼朦胧中看到陈善明的瞳孔微微扩大，呼吸也变得急促。时间仿佛静止了...
"队长！"一个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参谋长找您！"
陈善明如梦初醒，迅速放开钟情："早点休息。明天...明天见。"
门关上后，钟情瘫倒在床上，心跳如雷。酒精和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让她的思绪乱成一团。她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但在那一刻，陈善明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带着这个模糊的想法，她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集合哨将钟情从梦中拽出。她头痛欲裂，但还是以最快速度整理好内务冲下楼。
全体红细胞新成员已在训练场列队。范天雷站在前面，脸色严肃。
"接到紧急命令，"他开门见山，"一伙武装分子在边境劫持了地质勘探队。上级决定派你们执行首次实战任务。"
队伍中响起一阵骚动。虽然早有传闻，但真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人心跳加速。
"陈善明担任行动队长，唐心怡负责情报支援。详细任务简报一小时后在作战室进行。现在，检查装备，做好出发准备！"
解散后，队员们紧张而兴奋地讨论着。钟情却异常平静。前世的经验告诉她，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要冷静。
"你不紧张吗？"去装备库的路上，王艳兵问道。
"紧张没用，"钟情检查着枪械，"我们训练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何晨光点头："说得对。不过第一次实战...希望别出岔子。"
作战室里，唐心怡正在电子沙盘前讲解任务详情。
"目标位于边境山区一废弃矿场，"她指着三维地形图，"共有五名地质队员被劫持，武装分子人数估计在八到十人，有自动武器和爆炸物。"
陈善明接过话头："行动计划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隐蔽接近；第二阶段，建立观察点；第三阶段，黎明突袭。何晨光、王艳兵担任狙击小组；钟情、李二牛跟我突入解救人质。"
钟情仔细记下每个细节。这个矿场的地形她有些熟悉——前世参与过类似地点的演习。
"有问题吗？"陈善明环视队员。
"敌方有无重武器？"何晨光问。
"情报显示只有轻武器，但不排除有火箭筒。"唐心怡回答，"另外，据信他们中有一名前特种兵，熟悉我军战术，务必小心。"
会议结束后，队员们有半小时自由时间。钟情走向女兵宿舍，准备换作战服，却在走廊被唐心怡叫住。
"钟情，"唐心怡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子弹吊坠。
"这是我第一次实战时戴的护身符，"唐心怡微笑着说，"现在送给你。"
钟情惊讶地抬头："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拿着吧，"唐心怡坚持，"我相信你会成为优秀的特战队员。善明也这么认为。"
"陈队长？"钟情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说我？"
唐心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说你有一种特别的直觉，总能做出正确判断。"她顿了顿，"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评价一个新队员。"
钟情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紧紧握住吊坠："谢谢唐参谋。我会...不辜负期望的。"
"叫我心怡就好，"唐心怡拍拍她的肩，"等你们凯旋，我们一起吃饭。"
一小时后，全副武装的行动队登上直升机。钟情坐在陈善明对面，两人膝盖几乎相碰。机舱内噪音太大，无法交谈，但陈善明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
当直升机降落在距离目标五公里的隐蔽地点时，天色已暗。队员们迅速整队，开始无声行军。
密林中行进极其困难，黑暗中随时可能踩空或撞上树枝。但红细胞成员训练有素，两小时后顺利抵达预定观察点。
"狙击组就位。"何晨光通过无线电报告。
"收到。保持通讯静默，等待信号。"陈善明回复。
钟情趴在他旁边的灌木丛中，通过夜视仪观察矿场情况。三名武装分子在入口处巡逻，主建筑二楼窗口偶尔有人影晃动。
"比情报多两个人，"陈善明低声道，"计划调整，我先摸清内部情况再行动。"
"太危险了，"钟情下意识反对，"应该按原计划..."
陈善明锐利的目光让她住了口："这是命令。"
钟情咬住嘴唇。她前世见过太多因临时变卦而失败的任务，但此刻她只能服从。
陈善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二十分钟的等待像二十年那么长。当无线电终于响起时，钟情差点跳起来。
"内部六人，人质在地下室。东侧围墙有缺口，可从那里突入。准备行动。"
按照新计划，钟情和李二牛从东侧潜入，陈善明则从正面制造骚动吸引火力。
"记住，"行动前陈善明最后叮嘱，"解救人质是第一优先级。遇到抵抗，果断处置。"
钟情点头，心跳却异常平稳。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不是作为追星的小迷妹，而是作为能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行动！"
爆炸声准时从正面响起，钟情和李二牛如离弦之箭冲向东侧。围墙缺口处果然无人防守，两人顺利潜入院内。
"地下室入口在右侧小楼，"钟情通过手势告诉李二牛，"我开路，你掩护。"
楼内昏暗潮湿，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钟情贴着墙壁前进，枪口随时指向可能出现的威胁。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她迅速隐蔽，在武装分子出现的瞬间一个手刀击中其颈部要害。
"清除。"她轻声报告，继续前进。
地下室门锁着，但结构老旧。钟情两枪打坏锁芯，踹开门冲了进去。
五名人质被绑在角落，看到全副武装的钟情时，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
"中国人民特种兵！我们来救你们了！"她迅速割断绳索，"能走吗？"
"有...有一个受伤了..."一名人质指着躺在地上的同伴。
钟情检查了一下，是腿骨折。她迅速用随身医疗包做了简单固定："李二牛，背他出去！其他人跟上，保持低姿！"
当他们冲出小楼时，正面交火已经白热化。陈善明一人牵制了四名武装分子，枪声如爆豆般响起。
"何晨光！掩护我们！"钟情对着无线电喊道，同时指挥人质向安全区域撤离。
狙击枪的闷响从远处传来，一名试图拦截的武装分子应声倒地。钟情掩护着人质小队迅速向预定撤离点移动。
突然，无线电里传来陈善明急促的声音："发现敌方狙击手！隐蔽！"
钟情本能地抬头，看到矿场水塔上一个反光点——狙击镜的反光！
"趴下！"她大喊着扑向最后一名人质。
几乎同时，一声枪响划破空气。子弹擦着钟情的头盔飞过，打在身后的墙上。
"水塔狙击手！"她对着无线电报告，"何晨光，十一点方向！"
"看到了...正在寻找射击角度..."何晨光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被水箱挡住了..."
钟情迅速思考着对策。人质已经安全，但陈善明还在正面牵制敌人，随时可能被狙击手锁定...
"我去引他出来！"她做出决定。
"不行！太危险了！"李二牛反对。
但钟情已经冲了出去。她故意暴露在开阔地带，然后一个鱼跃滚进掩体。果然，狙击手被她吸引，开了一枪但未命中。
"再见了。"何晨光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狙击枪响。
"目标清除。"何晨光报告。
钟情松了口气，正准备归队，却听到陈善明那边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和一声闷哼。
"队长中弹！重复，队长中弹！"王艳兵的声音充满惊恐。
钟情的血液瞬间凝固。她不顾一切地朝枪声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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