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怡的察觉

队长中弹"四个字像尖刀般刺入钟情心脏。她不顾一切地冲向枪声方向，步枪已切换至全自动模式，随时准备开火。

绕过一堆矿渣，她看到了陈善明——靠在一堵矮墙后，左手捂着右肩，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三名武装分子正从三个方向逼近他。

钟情没有犹豫。她一个点射击倒最近的敌人，随即翻滚到陈善明身旁。

"伤得多重？"她急促地问，眼睛仍盯着前方。

"贯穿伤...没伤到骨头..."陈善明咬牙道，"人质？"

"安全撤离了。"钟情迅速检查他的伤口，从急救包掏出止血棉按压，"何晨光！我们需要掩护！"

"三十秒到达位置！"无线电里何晨光气喘吁吁地回答。

那三十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钟情单手举枪，警惕地扫视四周。第二名武装分子从左侧摸来，她果断开火，对方应声倒地。

"最后一个在正前方废车后面..."陈善明虚弱地指示。

钟情点头，突然一个战术翻滚离开掩体，同时连开三枪。第三名武装分子刚露头就被"击毙"。

"区域安全！"何晨光终于就位，从高处报告。

医疗队很快赶到，将陈善明抬上担架。钟情想跟上去，却被他制止。

"任务还没结束，"尽管脸色苍白，他的声音依然坚定，"你带队清理剩余区域，确认无其他威胁。"

"是！"钟情条件反射地立正，目送担架离开后才转身执行命令。

矿场清理工作持续了两小时。除被击毙的几人外，红细胞小组又抓获两名企图逃跑的武装分子。当钟情带队返回临时基地时，已是黎明时分。

"队长怎么样？"她急切地问守在医疗帐篷外的李二牛。

"取出了子弹，没生命危险。"李二牛咧嘴一笑，"医生说多亏你处理及时。"

钟情长舒一口气，这才感到全身脱力。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战斗后，她的肌肉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去休息吧，"何晨光拍拍她的肩，"我们轮流守着。"

但钟情摇摇头："我想先看看他。"

医疗帐篷内光线昏暗，陈善明躺在最里侧的病床上，双眼紧闭。唐心怡坐在床边，正轻声和医生交谈。看到钟情进来，她站起身。

"他刚睡着，"唐心怡压低声音，"你们表现得很出色。"

钟情的目光无法从陈善明苍白的脸上移开。他平时总是那么强大不可战胜，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

"是我的错，"她低声道，"如果我更快一点..."

"别这么说，"唐心怡打断她，"善明最讨厌听到这种话。战场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而结果是你们成功解救了所有人质。"

医生离开后，唐心怡突然问："你很喜欢他，是不是？"

钟情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脸颊："我...我只是..."

"没关系，"唐心怡笑了，眼神温和，"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看着他的眼神...藏不住的。"

钟情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被看穿，而且还是被唐心怡——她想象中的"情敌"。

"我们只是战友，"唐心怡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很好的朋友，但仅此而已。"她意味深长地补充，"善明值得幸福，而幸福有时需要一点...推动。"

钟情困惑地抬头，不明白唐心怡话中的含义。但没等她追问，帐篷外就传来范天雷的声音，召集全体队员汇报任务情况。

汇报持续了三小时。范天雷对行动总体满意，但也指出了几个问题，特别是陈善明独自侦察导致受伤的决策。

"个人英雄主义在红细胞没有立足之地，"范天雷严厉地说，"即使是指挥官也需要团队支持。"

三天后，队伍返回基地。陈善明的伤情稳定，但需要继续观察。让钟情意外的是，唐心怡留了下来，说是要协助红细胞进行战术分析训练。

这意味着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唐心怡和陈善明一起工作、吃饭、讨论。他们之间的默契让钟情胸口发闷，但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训练。既然决定只做战友，那就做个最好的战友。

"钟情，"一次射击训练后，范天雷叫住她，"下周有场联合演习，你和何晨光担任红队指挥。"

"我？"钟情惊讶道，"那陈队长..."

"他伤愈归队，但这次演习由新人主导。"范天雷意味深长地说，"证明自己的机会。"

演习前一周，钟情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战术研究上。她反复推演各种可能的情况，甚至熬夜修改了三版作战计划。

"你太拼了，"何晨光在图书馆找到她时摇头，"休息也很重要。"

钟情揉着酸涩的眼睛："这次演习很重要。"

"因为唐参谋会来观摩？"何晨光敏锐地问。

钟情没有否认。她知道唐心怡将作为特战部代表评估演习结果，而陈善明也会参与。

演习当天是个阴雨天。红蓝双方在模拟城镇展开攻防。钟情指挥红队采取非传统战术——放弃固守，主动出击，打了蓝队一个措手不及。

"红队占据优势！"裁判通过无线电宣布。

就在胜利在望时，意外发生了。一栋建筑因雨水浸泡突然坍塌，三名队员被困其中。

"何晨光！掩护我！"钟情毫不犹豫地冲向废墟。

砖石和木梁杂乱堆叠，随时可能进一步坍塌。钟情小心地爬进缝隙，找到了被压住腿的王艳兵。

"坚持住！"她一边安抚，一边用随身工具撬开压在他身上的横梁。

就在她即将救出王艳兵时，余震袭来。钟情本能地扑在他身上，用身体挡住落下的碎石。一块尖锐的木片划过她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钟情！"王艳兵惊呼。

"没事...皮外伤..."她咬牙坚持，直到把王艳兵完全拉出危险区域才允许自己倒下。

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大。钟情模糊地看到有人冲进废墟——是陈善明，他的脸色比受伤那天还要苍白。

"医护兵！这里！"他大喊着跪在钟情身边，手忙脚乱地检查她的伤势，"伤到哪里了？还有哪里疼？"

钟情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样子。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陈队长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焦急万分的男人。

"只是手臂..."她虚弱地说，"王艳兵更需要..."

"闭嘴！"陈善明罕见地发怒，"谁让你这么冒失的？！如果那块木头偏一点..."

他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然后轻轻抱起钟情："医疗站。现在。"

被陈善明抱在怀里的感觉如此不真实。钟情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雨水和硝烟，却依然让她安心。

"我可以自己走..."她小声抗议。

"安静。"陈善明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让她乖乖闭了嘴。

医疗站里，医生迅速处理了钟情的伤口——确实只是皮肉伤，缝了七针就没事了。但陈善明坚持要她做全面检查，直到确认没有内伤才罢休。

"演习怎么办？"钟情问。

"中止了。"陈善明简短回答，"你的队员都安全。"

"哦..."钟情不知该说什么。陈善明站在床边，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谢谢你...来救我。"她最终挤出一句。

陈善明摇头："我应该早点发现那栋建筑不安全。"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看到你被埋在下面...我..."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唐心怡和范天雷走了进来。

"英勇的救援，"范天雷点头赞许，"但也太冒险了。"

唐心怡则直接走到钟情身边，检查她的绷带："伤口不深，但要注意防水。"她转向陈善明，"参谋长找你。"

陈善明明显不想离开，但在范天雷的眼神示意下，只得跟着出去了。

"他吓坏了，"等他们走远，唐心怡突然说，"看到你受伤的时候。"

钟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队长？他...他只是担心队员..."

唐心怡笑了："我在他身边工作五年，从没见过他那样。"她意味深长地补充，"连我受伤时都没那么紧张。"

钟情不知该如何理解这番话。她不愿给自己虚假的希望，但心底某个角落已经开始雀跃。

"别想太多，"唐心怡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好好养伤。下周还有训练。"

接下来的日子，钟情发现陈善明对她的态度变得很奇怪。他依然严厉，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训练时给她安排的科目明显比其他队员轻松；甚至有一次，她发现自己的水壶总是满的——后来才知道是陈善明每天偷偷给她换水。

最奇怪的是，他开始找各种理由和她单独相处。一次射击训练后，他以"纠正姿势"为由，站在她身后整整十分钟，双手"指导"她握枪的姿势，呼吸喷在她耳畔，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队长...我觉得我掌握了..."她终于忍不住说。

陈善明似乎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迅速退开："嗯...不错。继续保持。"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钟情困惑极了。这不是她熟悉的陈善明——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教官。

何晨光和王艳兵也注意到了异常。

"陈教官最近怎么了？"一次晨跑时，王艳兵问，"昨天我亲眼看见他把自己的护膝塞进你装备包里。"

"什么？"钟情差点绊倒，"不可能！"

"真的，"何晨光证实，"他还特意问炊事班你喜欢吃什么菜，这几天食堂的菜全是你的口味。"

钟情心跳加速。这太反常了。前世她追了陈善明那么久，他从未有过这种表现。

"也许...只是关心队员..."她试图说服自己。

"得了吧，"王艳兵翻白眼，"李二牛上周扭伤脚踝，陈教官只说了句'别娇气'。"

钟情不知该如何解释陈善明的行为变化。她既期待这是感情的表露，又害怕自己过度解读，最终决定保持现状，专注于训练。

但陈善明似乎不这么想。一天晚上，钟情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他直接坐到了她对面。

"在研究什么？"他问，声音比平时柔和。

钟情惊讶地抬头："城市反恐战术...队长怎么在这？"

"我也...查点资料。"陈善明明显在编造借口，因为他的目光根本没离开她的脸，"手臂还疼吗？"

"不疼了。"钟情下意识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

陈善明突然伸手，轻轻覆在她手上："别碰，容易感染。"

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两人都愣住了。钟情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抖，而陈善明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惊到，但没有收回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钟情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这个距离，她甚至能数清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

"善明？"唐心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范参谋长找你。"

陈善明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迅速站起身："知道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钟情坐在原地，心跳如鼓。

"你们...？"唐心怡走过来，挑眉问道。

"没什么！"钟情慌忙合上书本，"只是...战术讨论。"

唐心怡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好吧。不过提醒你，善明这个人...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需要有人点醒他。"

钟情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但也没机会追问，因为唐心怡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别太晚睡。"

那晚，钟情辗转难眠。陈善明的行为太反常了，完全不像前世那个对她冷淡疏远的教官。难道...他真的开始在意她了？

与此同时，陈善明也在宿舍里来回踱步。他拿起电话又放下，最终拨通了唐心怡的号码。

"我有个问题..."他声音低沉，"如果一个指挥官特别关注某个队员...总是担心她的安全...甚至..."

"甚至想天天见到她，又怕她受伤？"唐心怡接话，"恭喜，你喜欢上人家了。"

陈善明沉默了很久："这不专业。"

"感情从来就不专业，"唐心怡笑了，"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办？"

陈善明没有回答。挂断电话后，他站在窗前，望着女兵宿舍的方向。月光下，206室的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