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集合的哨声在凌晨四点撕裂了基地的宁静。
钟情从床上弹起，三秒内穿好作战服。走廊上脚步声杂乱，所有红细胞成员都在向简报室狂奔。
简报室里气氛凝重。范天雷站在电子地图前，脸色阴沉得可怕。陈善明已经全副武装站在一旁，右肩的伤似乎完全恢复了，但眼神比以往更加锐利。
"情报确认，'暗影'组织头目扎卡耶夫已潜入我国境内。"范天雷指向地图上的红点，"目标藏匿于边境废弃化工厂，携带高爆炸药，意图不明。"
钟情倒吸一口凉气。"暗影"——前世夺走她生命的恐怖组织。扎卡耶夫更是在她最后一次任务中逃脱的元凶。这个世界竟然也有他们？
"行动计划分三个阶段。"陈善明接过话头，激光笔在地图上画出三条线，"A组从水路潜入，B组负责正面佯攻，C组空中支援。任务优先级：一，拆除爆炸物；二，抓捕或击毙扎卡耶夫。"
钟情被分在A组，由陈善明亲自带队。出发前检查装备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枪被换成了最新型号，弹匣里全是特制穿甲弹。
"队长特意安排的，"何晨光低声告诉她，"这批弹药昨天才到货，全队就你一个人配发。"
钟情的心跳漏了一拍。陈善明这是在...特别照顾她？
直升机上，队员们沉默不语。陈善明最后一次检查行动计划，眉头紧锁。钟情偷偷观察他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微蹙的眉头，还有那双永远冷静锐利的眼睛。如果这真的是"暗影"，如果扎卡耶夫真的在场...她不敢往下想。
"五分钟准备！"飞行员的声音惊醒她的思绪。
陈善明突然坐到她旁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服从命令，保持队形。"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这次任务...很危险。"
钟情点头，却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情绪——是担忧吗？为她担忧？
"我会保护好你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陈善明明显愣住了："什么？"
"我是说...我们互相保护。"钟情慌忙改口，脸颊发烫。
陈善明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开。
直升机在距离目标两公里处悬停，A组队员沿绳索速降。夜色如墨，细雨让能见度更低。陈善明打头阵，钟情紧随其后，小队无声地向化工厂推进。
"前方两百米，围墙缺口。"陈善明通过骨传导耳机传达命令，"注意警戒。"
钟情的心跳越来越快。这场景太熟悉了——黑暗、细雨、废弃工厂...简直是她前世牺牲那天的翻版。
围墙内静得可怕。A组分散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钟情负责掩护陈善明，她的枪口随着视线移动，随时准备应对威胁。
"发现爆炸物，"陈善明突然停下，"主厂房入口，遥控引爆装置。"
钟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成排的C4炸药被精心布置在门框周围，足够炸塌整栋建筑。
"我能拆，"她低声道，"这种型号我熟悉。"
陈善明犹豫了一瞬，点头同意："小心。其他人警戒。"
钟情小心接近爆炸装置。前世她专门研究过"暗影"的炸弹构造，这种双回路遥控装置是他们的标志性手法。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剪线。
"红线还是蓝线？"陈善明在她身后问，声音紧绷。
"都不是，"钟情的手稳如磐石，"要先切断背面的备用电源。"
三十秒后，炸弹解除。她长舒一口气，转身对陈善明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就在这时，她看到他瞳孔骤然收缩——
"狙击手！"
陈善明猛地扑向她。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子弹擦着陈善明的头盔飞过，打在身后的墙上。
"九点钟方向，水塔！"钟情立刻判断出枪声来源。
"B组，我们暴露了，请求支援！"陈善明对着无线电喊道，同时拉着钟情隐蔽到掩体后。
激烈的交火瞬间爆发。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显然他们落入了埋伏。钟情从掩体边缘还击，精准击中两名敌人。
"这不是情报说的八个人，"她咬牙道，"至少有二十个！"
"我们被设计了。"陈善明脸色铁青，"准备撤退！"
但为时已晚。更多的敌人从阴影中涌出，火力网封锁了所有退路。钟情看到王艳兵腿部中弹倒地，何晨光正拼命拖着他向掩体移动。
"掩护他们！"陈善明命令道，同时向敌人投掷烟雾弹。
钟情和其余队员集中火力压制敌方，为何晨光争取时间。就在他们即将安全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厂房二楼窗口闪过——扎卡耶夫！那个前世夺走她生命的仇人！
"发现目标！二楼窗口！"她大喊。
陈善明立刻调转枪口，但扎卡耶夫已经消失。与此同时，工厂另一侧突然传来爆炸声——是B组触雷了！
"分头行动！"陈善明当机立断，"钟情、李二牛跟我追击扎卡耶夫。其他人掩护伤员撤退！"
三人小队迅速向厂房突进。每走一步，钟情的危机感就更强一分。这一切太像了...太像她前世牺牲的那次任务了...
厂房内部昏暗杂乱，满是化学品的刺鼻气味。他们小心前进，随时准备应对伏击。
"分开搜索，"陈善明低声命令，"李二牛左翼，钟情右翼，我中路。保持通讯。"
钟情点头，持枪向右边的走廊移动。这里堆满了生锈的化工设备，是绝佳的埋伏点。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手指轻贴扳机，随时准备开火。
转过一个拐角，她突然看到地上有新鲜脚印。顺着痕迹望去，一扇半掩的门后似乎有人影晃动。
"发现可疑动静，B区7号门，"她对着无线电轻声报告，"正在确认。"
没有回应。
"队长？李二牛？收到请回答。"
无线电里只有静电噪音。通讯被干扰了！
钟情犹豫了一秒，决定独自探查。如果真是扎卡耶夫，不能让他再次逃脱。她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门，猛地踹开——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台老旧的无线电设备，正在发出干扰信号。陷阱！
她刚要撤退，背后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钟情本能地向前扑倒，一发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她迅速翻滚到掩体后，看到两名全副武装的敌人从走廊两侧逼近。
没有退路，通讯中断，她只能孤军奋战。
钟情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掩体后跃出，同时开火。第一枪击中左侧敌人的膝盖，第二枪打飞了右侧敌人的武器。两人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出击，一时乱了阵脚。
她抓住机会冲向门口，却在最后一秒感到腿上一阵剧痛——第三名埋伏的敌人从天花板跳下，军刺划开了她的大腿！
钟情踉跄着倒地，忍住剧痛一个扫堂腿放倒敌人，随即用手枪柄猛击其太阳穴。敌人昏死过去，但她的腿已经血流如注。
"队长...李二牛..."她咬牙撕下袖子绑住伤口，拖着伤腿继续前进。必须找到队友，必须阻止扎卡耶夫...
转过几个弯后，她突然听到前方有打斗声。钟情加快速度，终于在一个开阔区域看到了陈善明——他正与扎卡耶夫近身搏斗！李二牛倒在一旁，生死不明。
扎卡耶夫比前世更加魁梧，出手狠辣。陈善明虽然技巧占优，但体型差距明显，一时陷入苦战。
钟情举枪瞄准，却不敢贸然开枪——两人缠斗太紧，极易误伤。她只能拖着伤腿尽量靠近，寻找射击角度。
就在这时，扎卡耶夫突然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陈善明心窝！陈善明勉强闪避，匕首划过他的肋部，军装顿时被鲜血浸透。
"不！"钟情顾不得隐蔽，直接冲了出去。
听到喊声，扎卡耶夫转头看向她，露出狰狞的笑容："又一个小妞来送死。"
陈善明趁机一记肘击打在他下巴上，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钟情举枪瞄准，却见扎卡耶夫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遥控器——
"炸弹！他有备用引爆器！"陈善明大喊。
钟情瞬间明白了。扎卡耶夫早就在整个工厂布置了炸弹，之前的拆除只是假象！她必须阻止他按下按钮！
枪声响起。
钟情以为自己中弹了，但并没有疼痛感。她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完好无损——是陈善明在扭打中开枪击中了扎卡耶夫的手臂！
遥控器掉在地上，扎卡耶夫暴怒地咆哮一声，用头猛撞陈善明的鼻子。陈善明踉跄后退，扎卡耶夫趁机捡起地上的手枪——
时间仿佛变慢了。
钟情看到枪口对准陈善明的心脏，看到扎卡耶夫扣动扳机的手指，看到陈善明因鼻梁骨折而视线模糊的样子...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她扑了上去。
"砰！"
剧痛从胸口炸开。钟情感到自己像被巨锤击中，整个人向后倒去。奇怪的是，并不怎么疼，只是很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变成了冰水。
"钟情！"陈善明的喊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模糊地看到陈善明暴怒地击倒扎卡耶夫，然后...然后他转身跑向了另一个方向。钟情努力聚焦视线，看到唐心怡不知何时出现在厂房门口，似乎被爆炸冲击波掀翻在地。
陈善明奔向了她。
他跪在唐心怡身边，焦急地检查她的伤势，完全背对着钟情。
这一刻，比胸口的子弹更疼。
钟情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看到陈善明扶着唐心怡站起来，看到唐心怡指着自己的方向惊呼，看到陈善明终于转身向她跑来...
但太迟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钟情感到生命正从伤口迅速流失。她努力想再看陈善明一眼，但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
"这次...我真的...保护了你了..."她无声地说，嘴唇已经无法动弹。
最后的意识里，她感到有人抱起了她，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是雨吗？还是...眼泪？
但已经不重要了。两世的执念，一世的追逐，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落幕。她终究没能等到他的爱...
黑暗吞噬了一切。
"醒醒！钟情！坚持住！医护兵！"
陈善明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然后，一片寂静。
...
"她死了，善明。放手吧。"
唐心怡的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传来。
"不...不可能...她刚才还..."陈善明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子弹打穿了肺叶和主动脉，她撑不到医院的..."唐心怡轻声说，"至少...至少她走得不痛苦..."
陈善明跪在地上，怀中是钟情逐渐冰冷的身体。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仿佛只是睡着了。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她的血，那么多血...
"为什么..."他颤抖着抚摸她苍白的脸颊，"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爱你，你这个瞎子！"唐心怡突然爆发了，泪水夺眶而出，"她两次为你挡子弹！两次！而你...你甚至看不到她的心！"
陈善明如遭雷击。他低头看着钟情，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他的眼神，她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这次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我...我以为..."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你以为你对我有感觉？"唐心怡苦笑，"善明，我们认识五年了。你什么时候为我失眠过？什么时候偷偷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为我失控过？"
陈善明无言以对。他紧紧抱住钟情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留住。但她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就像他错过的机会，再也找不回来。
"她曾经说过..."他哽咽道，"说她是为我而来...说我们有共同的信仰...我以为那只是新兵的崇拜..."
"你瞎了。"唐心怡擦去眼泪，"现在她走了，你才看清自己的心。"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但已经太迟了。陈善明将额头贴在钟情的额头上，泪水终于决堤。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重复着，但怀中的女孩再也听不到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阳光穿过破碎的厂房窗户，照在钟情安详的脸上。陈善明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那个在泥泞中爬行却眼神坚定的女兵，那个说要与他有共同信仰的女孩...
而现在，她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这个誓言。
...
三天后，钟情的追悼会在基地举行。她被追授一等功勋章，安葬在烈士陵园。陈善明站在墓前，手里捏着那枚她从唐心怡那里得到的子弹吊坠——他悄悄从她脖子上取下的唯一纪念。
"我会找到答案的，"他对着冰冷的墓碑低语，"关于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说那些话...我发誓。"
回到基地后，陈善明像变了个人。他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几乎不眠不休。范天雷和唐心怡都担心他的状态，但谁也劝不动。
一个月后，境外情报传来消息——"暗影"组织正在策划新一轮袭击，目标直指红细胞基地。
"这是陷阱，"范天雷在作战会议上说，"他们想报复。"
"我去。"陈善明立刻站起来，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这次我带队。"
任务计划很快制定。这是一次危险的境外行动，几乎没有支援。出发前夜，陈善明独自来到荣誉室，站在钟情的照片前许久。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他轻声说，"但这次...换我来保护大家。"
照片上的钟情穿着军装微笑，眼神清澈坚定。
第二天，行动队出发了。陈善明带领十名精锐深入敌境，目标是摧毁"暗影"的新据点。行动开始很顺利，但在撤退时，他们遭遇了伏击。
"分开撤退！预定集合点见！"陈善明命令道，自己则留下掩护。
子弹如雨点般飞来，他冷静还击，每一枪都精准命中。当最后一名队友安全撤离后，陈善明才发现自己已被包围。
"陈善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是扎卡耶夫！"为那个小妞报仇？可惜你要失败了。"
陈善明没有回答。他检查了剩余的弹药——还剩两个弹匣，足够了。
"放下武器，我们可以谈谈。"扎卡耶夫继续道，"我对你的死没兴趣，只要你交出红细胞的人员名单..."
陈善明冷笑，突然向敌方投掷了最后一颗手雷，同时翻滚到掩体另一侧。爆炸声中，他听到敌人的惨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就是现在！
他跃出掩体，连续射击，又放倒三名敌人。但就在他即将突围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陈善明踉跄了一下，继续前进。第二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第三颗...
鲜血从多个伤口涌出，视线开始模糊。陈善明靠在一棵树上，艰难地举起手枪——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钟情..."他喃喃道，眼前浮现出那个为他挡子弹的女孩，"这次...我来找你了..."
枪声响起。
...
当增援部队赶到时，只找到了陈善明的尸体。他靠坐在树下，手枪落在身旁，脸上带着奇异的平静。周围是七名敌人的尸体——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基地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与钟情安葬在同一片烈士陵园。唐心怡在墓前放了两枚勋章——一枚是他的，一枚是钟情的。
"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在一起。"她轻声说，泪水滑过脸颊。
微风吹过，两座相邻的墓碑在阳光下静静矗立，仿佛他们终于能以另一种方式相守。
而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一个新的轮回正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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