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哔——"
尖锐的哨声刺破耳膜，钟情猛地睁开眼睛。
上下铺的铁架床、斑驳的天花板、窗外刚泛鱼肚白的天色——女兵宿舍？
她触电般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本能地摸向心口。没有弹孔，没有血迹，只有完好无损的作训服和狂跳不止的心脏。
"三分钟集合！动作快！"走廊上传来教官的吼声。
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反应。钟情在两分四十秒内穿戴整齐冲到训练场，站在记忆中的位置。晨雾中，参选队员们陆续跑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初来乍到的紧张。
这不是梦。
她重生了。
"立正！"
这个声音让钟情浑身一颤。她缓缓抬头，看向队伍前方——陈善明站在那里，手持计时器，面容冷峻如刀刻。和初见时一模一样，连皱眉的弧度都没变。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钟情死死咬住下唇。他也重生了吗？记得她为他挡下的那颗子弹吗？
陈善明的目光扫过队伍，在掠过她时没有丝毫停顿。
他不记得。钟情的指甲陷入掌心。也好，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不再做那个追在他身后的傻姑娘，不再为爱情牺牲自我。
"今天的训练科目是泥潭匍匐。"陈善明冷硬的声音传来，"最后十名淘汰。开始！"
钟情机械地完成训练，身体记得每一个动作。当泥水灌入作战靴时，她甚至感到一丝亲切——至少这痛苦是真实的，提醒她还活着，有机会重新开始。
训练结束后，她没有像前世那样主动去找陈善明，而是径直回到宿舍，拿出笔记本重新规划。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战。
"钟情？"同宿舍的女兵探头进来，"陈教官找你。"
心跳瞬间加速，但钟情强迫自己冷静。这不符合前世的发展...第一天训练后，陈善明从未单独找过她。
训练场边缘的器械棚旁，陈善明背对着她站立。即使隔着距离，那个挺拔的背影也能让她呼吸一滞。前世她曾无数次注视这个背影，渴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
"报告教官！钟情奉命来到！"她立正敬礼，声音刻意平稳。
陈善明转身的瞬间，钟情愣住了——他的眼神太复杂了，里面有震惊、狂喜、痛苦，还有某种她读不懂的强烈情绪。
"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这不是前世他会说的话。当时的陈善明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严厉。
"谢谢教官。"钟情低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沉默蔓延。陈善明递来一份文件："你的训练计划。从明天开始单独执行。"
钟情接过文件，瞳孔微缩——这是一份量身定制的强化训练表，强度远超普通队员，却精准匹配她的能力极限。更奇怪的是，里面有几个项目是她前世在女子特战队时才接触过的...
她猛地抬头，正好捕捉到陈善明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有问题吗？"他问，语气刻意平静。
"没有，教官。"钟情合上文件，"我会按时完成。"
陈善明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盯着她的脸，突然上前一步："你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钟情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是在试探她？
"什么梦，教官？"她小心反问。
陈善明的眼神黯淡下来："没什么。去吧。"
回到宿舍，钟情锁上门深呼吸。陈善明的行为太反常了。那份训练计划，那个关于梦的问题...有没有可能他也重生了？
不，这太荒谬了。更可能是他察觉了她的异常表现。
第二天开始，钟情严格执行自己的计划——完美完成训练，但绝不表现突出；礼貌回应陈善明的指导，但绝不主动接近。
一周后的夜间定向越野，她再次"迷路"到前世发现陈善明与林卫国关系的地方。但这一次，她没有问出那个问题。
"你知道林卫国上校吗？"陈善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钟情转身，看到他站在月光下，表情难以捉摸。
"我...在资料上看到过。"她谨慎回答。
"他是我在特种学院的教官。"陈善明上前一步，"也是苏晴少校的搭档。"
这些信息对现在的"钟情"而言应是陌生的。他在试探她。
"我不认识这些人，教官。"她平静地说。
陈善明的眼神变得锐利："但你认识我。很早就认识。不是吗？"
心跳如雷，但钟情控制住表情："从您担任教官开始认识的。"
"撒谎。"陈善明逼近一步，"你知道我用左手接电话，知道我所有的保温杯都会做标记，知道我在生气时会不自觉地摸手枪握把。"
每一个细节都像锤子敲在钟情心上。他记得...他真的记得前世！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她后退一步，"如果没什么事，我该回去训练了。"
"钟情！"陈善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装了。我知道你也记得。前世的一切——选拔、任务、还有...最后那一刻..."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
钟情挣脱他的手："教官，您越界了。如果您再这样，我只能向范参谋长报告。"
陈善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你...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钟情强迫自己冷漠以对，"我只是个普通参选队员。请保持专业距离，教官。"
说完她转身离开，不敢回头看他受伤的表情。走出很远后，她才靠在树上大口喘息。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跳得发疼。
他记得。他真的记得一切。
但太迟了。前世的两次死亡已经足够。这一世，她选择自我保护。
接下来的日子，钟情刻意避开所有与陈善明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奇怪的是，他似乎更加执着地寻找各种理由接近她——
"你的靴子旧了，换这双。"训练场上，陈善明塞给她一双新作战靴，正是她前世最喜欢的款式。
"不用，教官。我的还能穿。"钟情将靴子推回去。
"这是命令。"陈善明坚持，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第二天，她的旧靴子"意外"损坏，不得不换上那双新靴子。
射击训练时，她发现自己的枪已经被人精心调校过，后坐力减轻了30%。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食堂里，她的餐盘总会多出一个水果或一盒牛奶。同队的女兵们窃窃私语，投来羡慕的目光。
最离谱的是某天深夜加练归来，她发现床头多了一个能量棒和一张字条："别太拼，注意身体。——S"
那熟悉的字迹让钟情眼眶发热。前世她曾无数次收到类似的字条，只是署名从"教官"变成了亲密的"S"。
"陈教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同宿舍的女兵忍不住问。
"不可能。"钟情立刻否认，"他只是...对训练要求严格。"
"得了吧，"女兵翻了个白眼，"他看你的眼神都快烧起来了。今天你完成障碍训练时，他嘴角上扬了至少五度！对陈教官来说，这相当于咧嘴大笑了。"
钟情没有接话。她当然注意到了陈善明的变化——前世那个冷面教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男人。但越是这样，她越害怕。
一个月后，中期考核结束，钟情综合排名第一。范天雷宣布下一阶段由唐心怡负责战术装备训练。
听到唐心怡的名字，钟情下意识看向陈善明。他正盯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紧张。
"钟情，留下。"会议结束后，范天雷叫住了她。
参谋长办公室里，范天雷关上门，锐利地审视她："你和陈善明怎么回事？"
钟情心跳漏了一拍："报告参谋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别装傻。"范天雷哼了一声，"他看你的眼神像丢了魂，你躲他像躲瘟疫。发生了什么？"
"真的没什么，参谋长。"钟情保持立正姿势，"可能...教官对学员的期望比较高。"
范天雷不置可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认识这个吗？"
钟情接过文件袋，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林卫国和苏晴站在一起，旁边是更年轻的陈善明。照片角落里，还有一个模糊的女兵身影，只露出半边侧脸。
那分明是她第一世的样子！
"这...这是..."她的手开始发抖。
"苏晴牺牲前一周拍的。"范天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角落里的女兵，档案里没有记录。但她的样子...和你很像。"
钟情的大脑一片混乱。第一世她是在苏晴牺牲多年后才入伍的，怎么可能...
"参谋长，我不认识这些人。"她艰难地说。
范天雷深深看了她一眼："善明昨天来找我，说了一件非常...离奇的事。关于重生。"
钟情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说自己死过一次，又回到了选拔初期。还说...你也经历过同样的事。"范天雷的声音很平静，"我本来不信，直到看到这张照片。"
钟情不知该如何回应。陈善明竟然直接向范天雷坦白了？
"参谋长，这太荒谬了..."
"苏晴生前研究过一些...特殊现象。"范天雷打断她，"关于时空、记忆和量子纠缠。她相信人的意识在某些极端条件下可以穿越时空。"
钟情震惊地抬头。难道他们的重生不是偶然？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最终说道。
范天雷叹了口气："好吧。不过记住，无论你有什么秘密，在这支部队，诚实比能力更重要。"他顿了顿，"这句话，我上辈子也对你说过，对吧？"
钟情的瞳孔骤然收缩。范天雷...也记得？
"去吧。"范天雷没等她回答，挥了挥手，"顺便叫陈善明来见我。"
走出办公室，钟情双腿发软。她在走廊拐角遇到了陈善明。他似乎一直在等她。
"参谋长找我？"他轻声问。
钟情点头，侧身让他通过。但陈善明没有动，而是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钟情，无论你记不记得前世，这一世我都会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你。我发誓。"
他的眼神如此炽热，几乎要将她灼伤。钟情慌忙移开视线："教官，您该去见参谋长了。"
陈善明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离开。钟情靠在墙上，心跳如鼓。她筑起的心墙在他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当晚紧急集合，范天雷宣布提前进入最终阶段实战考核。
"情报显示有武装分子在边境活动，"他严肃地说，"上级决定派你们实战检验。陈善明带队，唐心怡负责情报支援。"
这和前世不一样！钟情惊讶地看向陈善明，发现他也正盯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报告！"钟情举手，"参选队员尚未完成全部训练科目，是否过早投入实战？"
"战争不等人，士兵。"范天雷冷冷地说，"红细胞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威胁。解散准备！"
回到宿舍，钟情辗转难眠。时间线的改变意味着她无法预知未来的危险。
有人轻轻敲门。"是我。"陈善明低沉的声音传来，"能谈谈吗？"
钟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陈善明站在月光下，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我知道你也记得。"他直接说道，"范参谋长告诉我了。"
钟情心跳加速："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否认记得前世。"陈善明苦笑，"但你听到实战任务时的反应...只有知道未来的人才会那么惊讶。"
钟情沉默。她确实露馅了。
"听着，"陈善明上前一步，声音颤抖，"我欠你一个道歉...不，无数个道歉。前世我瞎了眼，没看出你的心意，直到你..."
"别说了。"钟情打断他，"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一世我们只是教官和学员。"
"不！"陈善明突然抓住她的肩膀，"这一次换我来追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求你了..."
他的眼神如此痛苦，让钟情心脏抽紧。前世的陈善明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
"太晚了，教官。"她轻轻挣脱，"有些伤口愈合不了。晚安。"
关上门后，钟情滑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窗外，陈善明仍然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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