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江越拎着外套，懒散地走在前头，林湛双手插兜跟在他后面，两人步子都不快。训练室那盏白炽灯，冷冷地挂在天花板上，把整条走廊照得像早冬的清晨，冷清又空荡。
门口，隐隐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江越没减速，抬手敲了敲门，推开一条缝。
“回来了？”领队正低头整理文件，听见动静抬了头，随口招呼道，“进来一下，有事说。”
江越抬脚走进去，林湛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气氛有点压。桌上堆着密密麻麻的对局复盘图，旁边是打印出来的赛程表，红笔勾勾画画，看得人有些心烦。
“明天的训练赛，临时加了一组。”领队揉了揉眉心，声音听着有点疲惫，“对面是FW，你们应该知道这队的风格。”
林湛歪着头靠桌子边，轻轻吹了声口哨：“疯狗队啊。”
江越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算是认同。
FW战队出了名的打法凶，前期疯狂入侵野区，中期抱团滚雪球，节奏快到让人喘不过气来。如果没准备好，很容易一崩到底。
领队顿了顿，目光从江越身上移到林湛：“明天，教练组重点观察你们中辅的联动表现。别死守中路，打出节奏来。”
林湛随意地“哦”了一声，江越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气氛有些燥动，像雷雨前积压的乌云，压得人心底隐隐发热。
出门后，林湛伸了个懒腰，问：“热手不？”
江越没答，只是径直往训练室走去，动作已经给了答案。
林湛笑了，快步跟上。
夜深人静，训练室里只剩下鼠标和键盘细碎的声响。
两人坐在并排的位置，各自打开电脑，戴上耳机，默认开始了双排。
进入排位界面时，林湛突然一偏头，带着点坏笑问：“明天要不要搞个大的？”
江越眼皮一掀，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怎么搞？”
林湛撑着下巴，语气吊儿郎当：“前期直接压爆中路，不给他们喘息。”
江越指尖轻敲鼠标，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你行吗？”
“靠，”林湛笑骂了句，眉眼飞扬，“谁不会放狠话啊？”
排位很快匹配成功。
加载界面短短几秒钟，林湛在麦里简单说了下战术——一级控河蟹，二级抢先手，三级逼闪现，四级直接呼叫打野压塔。
江越低声“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节奏和心跳一致。
游戏开始。
一级，林湛跟着江越控河蟹，提前插好视野，探清对面打野的动向。
二级，江越主动压线，林湛从草丛绕后，逼出对面中单的闪现。
三分钟，小规模交火爆发。
林湛一个预判控制，江越丝毫不犹豫地接上伤害，完美击杀。
节奏一波带动，像水滴落入平静湖面，迅速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直播间弹幕疯狂刷屏：
【茶p饭99:这中辅配合？？？】
【霸道kgym爱上hnt:怎么感觉像打了五年一样默契？！】
【贝利y:林湛真不当人，控得太狠了。】
【mn今天下架你们开心了吧：江越太冷了，杀完人连个表情都不变一下。】
对局结束，两人双双超神。
回到大厅，江越摘下耳机，懒散地靠着椅背，侧头看林湛一眼。
林湛正低着头调设备，耳机滑到脖子上，细碎的发丝落在额前，挡住了眉眼，看起来格外安静。
江越的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
林湛听见动静，抬头冲他咧咧嘴：“明天就这样？”
江越淡淡回了句：“还能更狠。”
林湛笑得像个小孩，眼睛亮亮的：“行，听你的。”
夜更深了。
两人陆续打了几局排位后，终于结束训练。江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准备回房休息。
刚走到门口，林湛突然拉住他。
江越转头，看到他手里拎着两瓶冰可乐，像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瓶身还冒着细密的水珠。
“给你一瓶，”林湛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笑着说，“提神醒脑。”
江越接过，可乐凉得刺骨，指尖瞬间一阵酥麻。
林湛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低低笑了下，压着声音说：“明天一起赢。”
江越轻轻“啧”了一声，没应，但嘴角却压不住往上翘。
——当然一起赢。
第二天上午，训练赛准时开始。
对面是FW战队，一如既往地疯。
一级入侵野区，四包二，疯狂压制。
MG其他队员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节奏有点乱。
江越却异常冷静，林湛更是比平时还兴奋，眼里仿佛点了火。
第三分钟，对面试图越塔强抓中路。
林湛提前布控，一个预判技能打断了敌方打野的切入路线。
江越拉开身位，精准输出。
转瞬间，反打成功！
教练组在观战席上对视了一眼，眉头慢慢舒展开。
“中辅……开窍了。”副教练低声感慨。
五分钟，江越单杀敌方中单。
六分钟，林湛配合打野控下第一条小龙。
十分钟，MG战队整体节奏稳定下来，逐渐掌握主动权。
林湛在麦里笑着骂了一句脏话，声音兴奋：“江越，再来一波？”
江越低低嗯了一声，指尖飞快在键盘上跳跃。
小地图上，两人的标记几乎同步。
一波快节奏的转线，直接打爆了FW下路，顺带推掉两座外塔。
比赛进入收割阶段。
最终，MG战队以巨大的经济优势碾压取胜。
赛后，训练室一片欢呼。
林湛摘下耳机，扭头朝江越伸手，想要击个掌。
江越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点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抬手，和他轻轻击了个掌。
啪。
声音清脆，却像击在心尖。
林湛咧着嘴笑了：“中单哥，合作愉快！”
江越懒懒靠回椅子上，抬眼看他：“继续努力。”
林湛哼了一声，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兴奋。
——终于，找到了能并肩作战的人。
训练结束后，林湛拉着江越出去吃宵夜。
俩人窝在基地附近的小面馆里，林湛点了一堆吃的，江越就随便点了碗清汤面。
林湛一边啃炸串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你以前，和搭档关系都这么冷的吗？”
江越低头拌面，没抬头：“看人。”
林湛咬着串，眨了眨眼：“那我呢？”
江越放下筷子，慢吞吞抬眸看他。
面馆昏黄的灯光打在林湛身上，少年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眼里藏着不加掩饰的期待。
江越看了他一眼，声音懒散又随意：
“凑合吧。”
林湛怔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
他一边笑一边拍桌子：“靠，江越你太狗了吧？”
江越懒得搭理他，低头继续拌面，耳尖却悄悄红了。
林湛咧着嘴，看着对面少年那点藏不住的小动作，心情莫名地好得不行。
外面夜色很深，路灯把街道照得斑驳陆离。
而在这间小小的面馆里，两个人并肩而坐，像是有了属于他们的秘密世界。
没人知道。
他们已经在悄无声息地，成为彼此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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