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雨没停。
整个基地都被阴沉的云色笼住，走廊的灯一开就是一整天。
林湛起得比平常晚。
江越已经不在床上，桌上留了一杯温水，杯壁还存着热气。他走过去拿起杯子，指尖碰到一张被压在底下的便签。
【今天约了外队打训练赛，教练带我过去。你记得午饭，别光啃营养棒。——江越】
林湛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忽地低声笑了下。
窗外雨声不紧不慢，像一场打在玻璃上的闷战。
他拿起手机，回了一句：别失误。
一分钟后，江越回了：你想我就直说。
林湛盯着这行字半天，最后关了屏幕，没再回。
这场对外训练赛，是和TTC老牌的二队打。
江越今天被临时调过去做替补辅助，给的是新晋打野“未至”。
“试一下极限磨合。”主教练说，“林湛不在，你看得清自己位置。”
江越没拒绝。
第一局刚开始，未至就打得格外激进，连着三波入侵蓝区，死得干脆。
江越盯着屏幕，没说话，几波都在兜底。
“他这是……”解说席的助理低声道，“在刻意测试江越的反应？”
“像。”主教练点头，“但他不是冲动型，是……挑衅。”
“谁？”
“林湛。”
林湛并不知道未至的存在。
他只是照常完成日常训练，然后坐在会议室里复盘了昨晚的录像。
屏幕上，是他和江越联动的那一场。
他盯着视频，一帧一帧地拖。
从他先手放沉默的角度，到江越跟上Q闪，最后是他W接护盾兜底，那整套配合像一个公式，冷静、漂亮，却毫不留情。
“你把他用得很好。”复盘室里，副教练忽然开口。
林湛一怔。
“江越。”副教练笑着，“你知道自己风格太冷吗？”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风格其实不适合大多数选手。”
林湛沉默。
副教练点开一段队内原语音，几秒后，江越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
——“我能开，林湛，你兜我一下。”
然后就是沉默。
几秒后，是林湛的回话：“你确定？”
——“确定。”
接着就是上文中那套令人惊艳的配合。
副教练看着林湛：“他知道你会接。”
“但你没答应。”
“你只是做了。”
林湛低下头，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他会出事。”
“你信他。”
副教练站起身：“你们俩的配合，不是技术问题，是信任——江越不怕死，是因为你兜得住。”
“现在训练组在评估你们能否长期搭档。”副教练顿了顿，“但另一个打野也很有天赋。”
“叫未至。”
林湛抬起头，眉头微蹙。
江越和未至打满BO3，全胜。
未至嘴上不说，眼里却已经有些不服。
“你把我兜得太死。”他坐在电竞椅上揉手腕，“我又不是中路那谁。”
江越没看他，语气依旧吊儿郎当：“你没配合节奏，我只能兜。”
“你就是太惯他了。”
“嗯？”
“林湛啊。”未至盯着屏幕，“技术好是好，但太冷了。你不觉得他只拿你当战术工具？”
江越笑了笑，扭头看他：“我就喜欢这种‘工具关系’。”
未至皱眉：“你疯了吧。”
江越站起身，背对着灯光，语气缓慢：“我疯了三年，刚好是他出现那一年。”
“现在，我也不打算好了。”
晚上回基地，天色压得更低，像是大雨要来。
林湛正在资料室整理新版本更新记录。
江越走进去，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停顿一秒。
江越走近几步，目光没躲：“你今天训练结束这么早？”
“你打赢了？”
“当然。”
“新打野怎么样？”
“激进，不好兜。”江越顿了顿，“还是你顺手。”
林湛没说话，低头继续写东西。
江越靠在门边：“他说你冷，说我惯你。”
林湛停笔：“你惯我？”
“不是吗？”
林湛盯着他，片刻后轻声说：“如果我冷，那你就是我能信的那一点热。”
江越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雨终于落下来了，一声闷雷在窗外炸开。
“江越。”
“嗯？”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知道。”江越走过去，声音低哑，“你是林湛，我知道。”
他没问林湛什么意思，也没逼问更多。
因为他知道林湛不擅长说爱。
但他的方式一直都很坚定。
他会护、会接、会等，会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身后，哪怕所有人都在撤退。
江越不急。
他只是靠近一步，拉开林湛的椅子，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那你也记住，我是江越。”
“我会一直在。”
深夜一点，江越刚洗完澡出来，接到教练组通知：
【明天早八点，青训主力内选测试。】
【你、林湛、未至，三人打四局2V2搭档，轮流更换搭配。】
【成绩将计入今年预备主力评估。】
江越一把擦掉水珠，嘴角扬起来。
“终于要来了。”
而林湛此时坐在房间书桌前，盯着一封匿名邮件发呆。
邮件附了一段比赛录像。
是未至在今天赛后和替补ADC的语音聊天录音——
“江越？他跟林湛关系太近了，教练怕不好管。”
“我才是真正能打得开的打野。”
“再说了，那中单，技术顶，但情绪太冷……要不是江越兜着，早崩了。”
林湛点开视频，把音量开到最大，听完之后没有任何表情。
他慢慢将文件拖进回收站，点下删除。
然后他关了灯，靠着椅背，望着窗外夜雨，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教练说过的一句话：
——“一个顶级中单，永远要有两个脑子，一个为自己，一个为队伍。”
而现在，他知道，江越是他那“第二个脑子”。
他从不信人，但他信他。
现在，是他出手保护的时候了。
凌晨三点，江越睡着的时候梦见初见林湛的那场排位。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他。
只记得自己操作失误，对面中路A出暴击，一波带走，冷冷地打了句：
【别太菜。】
然后他就盯着那ID，记了一年。
那ID是：ZenithL。
Zenith，天顶之星。
江越当时笑了。
他想，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星星落在他手里。
就像现在这样。
【青训主力内测即将开始】
倒计时：1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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