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母亲的凶手

1997年的阳光带着发霉的触感。

林修从时隙跌出时，正跪在儿童病房的防滑砖上。消毒水味里混着麦芽糖香气，他抬头看见年轻二十岁的父亲攥着化验单，玻璃窗倒映着廊外电子钟：5月19日15:21。

病床上传来仪器警报，他转身看见母亲陈美兰的氧气面罩正在结霜。这不是临终关怀的场面——她全身插着七根青铜输液管，时之尘正从脚踝静脉逆流而上。

"死亡时间校对完成。"护士的声音从天花板的传呼器渗出，"商品编号H-199705191523准备封装。"

林修扑向病床，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母亲身体。系统提示在视网膜炸开：【观测者模式下禁止干预】。他疯狂点击虚空中浮现的【紧急干涉】按钮，代价栏显示：【支付十年记忆】。

"确认支付！"

剧痛从太阳穴刺入，无数记忆碎片被金线抽离：小学毕业礼的拥抱、癌痛发作时父亲的闷哼、便利店收银台融化的彩票...当他抓住母亲手腕时，掌心传来血肉实感。

"修修？"母亲睁开眼，瞳孔里游动着时砂法典的符文，"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监护仪突然黑屏，输液管里的时之尘开始沸腾。林修发现母亲锁骨处嵌着微型沙漏，刻度显示倒计时：【00:01:22】。玻璃管内的不是细沙，而是无数缩小的人体胚胎。

"他们要抽走我的死亡瞬间做母本。"母亲扯开病号服，腹部缝合线闪着金砂，"每个时砂警察都诞生于..."

话未说完，病房门被机械臂砸开。1997年版的时间警察407冲进来，她的制服还是老式中山装，机械眼闪着红光："检测到非法时间扰动者！"

林修抱住母亲翻滚下床，病床被激光切成两半。燃烧的床单露出夹层里的青铜契约——正是典当行里那份寿命交易合同，签署日期却是1975年。

"别看！"母亲用身体挡住契约，她的后背开始沙化，"去找儿科病房的..."

时间警察的辫子突然分裂成数据线，刺入母亲后颈。沙化进程骤然加速，林修眼睁睁看着怀里的躯体变成时之尘，只有那个微型沙漏坠落在掌心。

"死亡封装完成。"时间警察的机械眼弹出收纳盒，"SSS级商品入库。"

愤怒让林修视网膜充血，系统界面突然扭曲成血色。他徒手扯断时间警察的数据线，黑血溅到墙上变成蠕动的年份数字。当掐住对方喉咙时，却发现警察407的颈动脉处纹着同样的逆生长掌纹。

"你还不明白吗？"时间警察的脸突然变成母亲的模样，"所有时间警察都是..."

爆炸声从走廊传来，林修被气浪掀翻。儿童病床在火光中漂浮，穿着白大褂的父亲持枪闯入，枪口还冒着青烟——击中的却是1997年的自己。

小林修从储物柜后跌出来，怀里的奥特曼玩具正在融化。成年林修看见玩具内部闪着系统芯片的蓝光，而父亲的白大褂下摆渗出的不是血，是典当行里见过的棺材木碎屑。

"带妈妈走！"父亲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记住，死亡是..."

子弹贯穿头颅的瞬间，整个时空静止。飞溅的脑浆凝成金色代码：【核心指令冲突，启动格式化程序】。

林修怀里的沙漏突然逆流，母亲消散的时之尘重新聚合。但重组出的却是穿职业装的时间警察407，她手中的美工刀已抵住小林修脖颈："多么感人的家庭伦理剧，可惜观众只剩系统回收站了。"

病床下的青铜契约突然飞起，林修发现签署者姓名在变化：陈美兰的名字正在被金砂改写为"林修"。更恐怖的是，他握着的沙漏里，那些胚胎开始呈现自己的面部特征。

"时间警察都是失败宿主的克隆体。"407的刀尖挑开小林修皮肤，流出的却是时之尘，"而你母亲，是初代系统载体的..."

小林修突然咬住407手腕，儿童病房的所有玩具同时爆炸。成年林修趁机抓住沙漏，用记忆残留的疼痛值启动【紧急干涉】。当沙漏刺入407胸口时，整个1997年开始崩塌。

再睁眼时身处典当行地下室，泛黄的监控屏幕显示着：2023年5月17日16:03。掌心的沙漏只剩最后三粒金砂，每粒都映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脸。

手机疯狂震动，肿瘤医院发来最新CT：父亲肝脏上的癌细胞，全部呈现微缩沙漏形态。而系统界面弹出新的任务：

【新手终极考验：在16:17前杀死1997年的自己】

倒计时开始跳动时，林修从柜台抓起生锈的产钳。镜面倒影里，穿校服的自己正举起流沙凝聚的枪，枪口飘着母亲病床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