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苔藓在潮湿的岩壁上明灭，圣采儿伸手挡住老药师前进的步伐。指尖触到的空气微微震颤，某种带着铁锈味的腥气从通道深处涌来。她将圣刃横在胸前，刀锋的金光扫过石壁时，那些原本幽绿的苔藓突然泛起血色。
"新鲜的。"老药师蹲下身，指尖抹过地面一道暗红。粘稠的液体在他指腹拉出细丝，在苔藓光晕下泛着诡异的紫。"不到半小时前留下的。"
圣采儿耳膜突然刺痛。某种超越听觉的震颤从圣刃传来，像是无数细针顺着血管游走。拐角处的岩壁正在渗出猩红液珠，它们沿着看不见的纹路汇聚，在苔藓映照下渐渐形成倒悬的太阳徽记——光明教廷的标记顶端却缠绕着魔族特有的荆棘纹。
老药师的草药袋掉在地上。晒干的苦艾草碎末从缝隙漏出，被不知哪来的气流卷向那个鲜血徽记。粉末接触血珠的瞬间，整个通道突然响起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退后！"圣采儿拽着老人衣领往后一扯。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液体。某种像是腐烂花瓣混合硫磺的气味喷涌而出，熏得她眼泪直流。
老药师剧烈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个锡瓶。瓶中药粉洒在裂缝边缘，立刻腾起带着苦杏仁味的白烟。"教廷的禁术和魔族咒法混合了..."他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他们在强行激活某种..."
金属锁链的呻吟声打断了他。拐角后突然开阔的圆形石室里，六具石像被碗口粗的铁链拴在墙边。中央那具无头石像突然抬起右臂，锈蚀的锁链绷得笔直，它手中半截断剑正对着圣采儿的方向发出蜂鸣。
圣采儿太阳穴突突直跳。圣刃在她掌心发烫，刀身上的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那些纹路延伸出细小的金线，顺着她手腕爬上小臂，在肘关节处形成与石像断剑上一模一样的螺旋图案。
老药师扑到石室入口的碑文前。他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被青苔覆盖的刻痕，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献祭符文..."羊皮纸在他手中簌簌作响，"需要神印之血才能完成的..."
银靴踏碎血泊的声音让两人同时转身。艾琳娜的白袍下摆沾满泥浆，右手拽着的铁链另一端拴着面包匠的脖子。她左手的发光匕首抵在村民喉结上，刀刃已经划开表皮，渗出的血珠在魔法光晕中凝成细小的红宝石。
"真高兴你们读懂了邀请函。"艾琳娜嘴角扬起，眼睛里却结着冰。她拽动铁链，面包匠被迫跪倒在积水里，膝盖砸出混着血丝的水花。"现在把圣刃放在石像脚下，否则从这位开始，每五分钟折断一根手指。"
圣采儿的指甲陷进掌心。熟悉的灼热感从鼻腔涌上来，但她死死咬住牙关。金光在齿缝间流窜，她盯着艾琳娜暴起青筋的手背——那只拽着铁链的手在发抖，频率和村民痉挛的小腿完全一致。
"你不敢。"圣采儿向前半步，圣刃垂在身侧。刀尖滴落的金液在地面蚀出小洞，"审判团要的是活祭品，教皇需要完整的..."
艾琳娜突然抬脚踩住面包匠的手掌。骨骼错位的脆响在石室里炸开，村民的惨叫撞上穹顶又反弹下来。白袍圣女俯身时，发梢扫过圣采儿的脸颊，带着苦橙花味的吐息喷在她耳畔："你猜下一个是左手小指，还是右手无名指？"
老药师的咳嗽声突然变了调。他佝偻着背摸向腰间布袋，这个动作让两名持弩的银甲骑士从阴影里现身。弩箭闪着绿光的箭尖对准老人后心，但圣采儿注意到艾琳娜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我数到三。"艾琳娜直起身，匕首光焰暴涨。光芒照亮她领口内侧——那里本该绣着教廷徽记的位置，现在是一道新鲜的烫伤疤痕。"一。"
圣采儿弯腰做出放置圣刃的动作。膝盖接触地面的瞬间，她突然翻转手腕，刀锋划过自己左掌。金血喷溅在潮湿的符文上，像滚油遇上冷水般炸开刺目的光团。
"趴下！"她扑向老药师的同时，整个石室的地面隆起波浪状的纹路。艾琳娜的尖叫混在锁链崩断的巨响里，三名银甲骑士被掀飞撞上岩壁。圣采儿耳中灌满诡异的嗡鸣，视野里全是飞溅的碎石和扭曲的光线。
无头石像手中的断剑突然射出蓝白光柱。光柱穿透烟尘，在穹顶映出模糊的画面——夜无痕的黑袍在银甲部队中翻飞，他手中的长刀每次挥砍都带起紫色电弧。某个瞬间他似乎转头看向光柱方向，染血的嘴唇开合：
"祭坛要塌了！从东侧..."
石像基座裂开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圣采儿踉跄着爬起来，发现艾琳娜正拖着面包匠往通道爬行。白袍圣女的左脚踝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但她的匕首仍死死抵在村民咽喉。
"接着！"老药师抛来的药丸在空中划出弧线。圣采儿接住的瞬间，老人突然冲向最近的银甲骑士。他枯瘦的手指抠进对方护颈缝隙，两人一起栽进正在扩大的地面裂缝。
"不！"圣采儿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断剑光柱突然熄灭，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抓住她脚踝。老药师的声音从裂缝深处传来，混着岩石崩落的轰鸣："东侧通道...二十步后有暗门..."
圣刃的金光再次亮起时，她看见艾琳娜苍白的脸浮现在烟尘中。白袍圣女嘴唇蠕动着，突然松开铁链将面包匠推向圣采儿。这个动作让她自己失去平衡，向后跌入正在陷的裂缝。
圣采儿抓住村民衣领的刹那，某种尖锐物体擦着她耳廓飞过。断剑的残片钉入身后岩壁，剑柄上缠绕的锁链突然绷直，拽着它向黑暗深处滑去。面包匠瘫在她怀里剧烈咳嗽，脖子上还套着半截铁链。
东侧岩壁传来规律的撞击声。圣采儿拖着村民冲向声源时，整条通道开始倾斜。她靴底打滑的瞬间，一截断裂的锁链黑暗中甩出，缠住她的腰猛地一拽。
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圣采儿抱着村民滚下斜坡，后背着地的瞬间看到穹顶整个塌陷。最后的光线消失前，她瞥见那截断剑正在深渊上方悬浮，剑身上的纹路亮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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