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采儿的手指在岩壁上擦出一道血痕。半块紫色结晶嵌在掌心，随着她的呼吸忽明忽暗。锁链拖曳的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像有人被拖着走，又像什么东西正爬向她。
她撑起身子，短剑在腰间发烫。岩壁上的刻痕突然亮起紫光，照亮了粘稠的地面——那不是水，是半凝固的血，一直延伸到黑暗里。结晶的光照上去，血里就浮出细小的符文，和她左臂的烙印一个样。
"夜无痕？"她的声音在甬道里撞出回音。锁链声停了，换成急促的喘息。
紫光突然暴涨。二十步外的转角处，夜无痕的虚影被锁链勒着脖子钉在墙上。他抬头时，圣采儿看见他嘴角的血线正往下滴，落进领口那道疤里——和老药师胸口的契约纹身位置分毫不差。
虚影突然扑来。圣采儿侧身闪避，短剑刚出鞘就撞上虚影的指甲，火星溅在两人之间。那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瞳孔却泛着不正常的紫。
"别看..."虚影的喉咙里挤出气音，指甲却往她眼睛抓来，"那些...记忆..."
短剑刺穿虚影胸口时，圣采儿闻到腐坏的药草味。虚影没流血，反而抓住剑刃往右侧岩壁拖，在紫晶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火星落处，隐藏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来，连成箭头指向甬道顶部。
锁链声突然在头顶炸响。圣采儿抬头看见岩缝里垂下的铁链，末端拴着块铭牌。虚影趁她分神，一爪划向她脖颈，却在即将碰到时猛地收力，指节擦过她耳垂，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上次夜无痕真身给她包扎伤口，也是这样笨拙地整理她的头发。
虚影突然消散。圣采儿踮脚够下铭牌，结晶的光照上去，魔族文字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养料培育日志：神印之血第37批】\
【左臂烙印存活率：1/1200】\
【教皇特批：每月喂食结晶粉末可延缓契约反噬】\
【当前培养基状态：成熟待收割】
铭牌背面刻着日期。圣采儿算了下，正好是她被老药师捡到前三个月。
锁链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水声。圣采儿跟着紫光箭头爬上岩壁，裂缝后是条向下的斜坡。滑到一半时，她的左臂突然剧痛——烙印处浮出血管状的紫纹，和斜坡尽头祭坛上的玻璃罐遥相呼应。
三十七个玻璃罐，倒悬在五芒星阵的每个角。罐里婴儿的头颅浸泡在防腐液里，左臂清一色带着烙印。中央祭坛的血槽像蛛网连接所有罐子，槽里流动的暗红色液体正随着她的接近沸腾。
最近的那个罐子突然炸裂。婴儿头颅滚到她脚边，左臂烙印亮得刺眼。圣采儿蹲下去看，发现那根本不是防腐液泡出的苍白——婴儿皮肤下泛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淡金色血管。
"那些都是我？"短剑掉在地上。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老药师熬药时的自言自语突然在耳边响起："...再加三克紫晶粉，能压住神印反应..."
祭坛中央浮起记忆画面。二十年前的教皇把结晶塞给年轻时的老药师，背后是堆满婴儿的推车。"每月喂一次，别让她太早觉醒。"教皇的权杖点在老药师眉心，"等神印之血成熟，魔族自会来取。"
圣采儿抓起短剑捅向记忆画面。剑尖穿过虚影扎进祭坛，血槽里的液体突然逆流，全部涌向她的剑。玻璃罐一个接一个爆开，婴儿的左臂像接到召唤，烙印同时射出血线缠住她的手腕。
剧痛让她跪倒在地。血线顺着胳膊往上爬，所过之处浮现出魔族契约全文。最后一行字在她锁骨下方闪烁：【养料终期：收割时自愿献祭】
"自愿？"她笑出声，短剑突然暴起金光，"你们把婴儿泡在罐子里养大，还敢说自愿？"
金光斩断血线的刹那，整个祭坛开始崩塌。圣采儿冲向唯一完好的玻璃罐——里面不是婴儿，是夜无痕的真身。防腐液已经抽干，他的手指正抠着罐壁裂缝，脖颈的锁链连在祭坛底部。
罐子比她高半个头。圣采儿抡起短剑砸向玻璃，裂纹蔓延的瞬间，夜无痕的手突然穿出来抓住她手腕。他的掌心全是血，但温度真实得让人想哭。
"契约..."夜无痕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在锁骨..."
圣采儿扯开他衣领。同样的契约纹身，只是末尾多了行小字：【双重契约持有者：收割执行人】
甬道顶部开始坍塌。夜无痕挣出半个身子，突然把她往怀里一带。碎石砸在他背上闷响，他连哼都没哼，只是贴着圣采儿耳边说了三个字。声音太轻，被坍塌声盖了过去。
但圣采儿感觉到了。他说的是："杀了我。"
\[未完待续\]碎石砸在夜无痕背上的闷响还在持续，圣采儿被他护在怀里，鼻尖全是血腥味混着腐坏的药草气息。她突然发现夜无痕后颈的皮肤正在龟裂，紫黑色的纹路像蛛网般蔓延——和玻璃罐里那些婴儿临死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你也被当成了培养基？"圣采儿攥住他开裂的衣领。夜无痕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浮着细小的紫色晶粒，落地时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祭坛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血槽里残余的液体突然沸腾，凝聚成数十根尖刺朝他们射来。夜无痕反手把圣采儿推到身后，锁链哗啦一响，那些尖刺在距离他咽喉半寸处骤然停住，化作血雾被锁骨处的契约纹身吸收。
"快走..."夜无痕的瞳孔又开始泛紫，抓着锁链的手背青筋暴起，"收割程序...启动了..."
圣采儿捡起短剑斩向锁链，火星四溅中看清链环上刻着的字：【双重契约触发条件：养料接触执行人】。剑刃崩出个缺口时，夜无痕突然抓住她手腕往自己心口带。
"不是锁链..."他声音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契约的源头在..."
整座祭坛突然倾斜。圣采儿踉跄中看到夜无痕背后的祭坛底座裂开，露出个培养舱——里面泡着的赫然是老药师年轻时的躯体，心口插着根导管，另一端连着个装满紫色结晶的透明容器。
"他才是主培养基？"短剑当啷掉在地上。圣采儿想起老药师每次熬药时，总会把熬糊的药渣偷偷倒进自己嘴里。
夜无痕突然闷哼一声跪倒。他锁骨处的纹身像烧红的烙铁般发亮，皮肤下的紫纹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圣采儿扑过去撕开他前襟，发现那些纹路组成个倒计时：【00:00:38】
"三十七秒后会发生什么？"她指甲掐进夜无痕肩膀。回答她的是头顶岩壁的爆裂声，大块紫晶砸下来，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玻璃管道——每个管子里都流淌着淡金色液体，管壁上用血写着编号，最新那根标注着【圣采儿-37】。
夜无痕突然暴起把她压在地上。一根紫晶长矛擦着他耳朵钉入地面，矛尖上挂着的铭牌晃了晃：【执行人专用收割工具】。更多长矛从管道口射出，夜无痕抱着她滚到培养舱后面，撞碎了舱体玻璃。
防腐液泼了两人一身。圣采儿抹开糊住视线的液体，看见老药师的躯体正在急速枯萎，导管里回流的金色液体全部涌向夜无痕。倒计时跳到【00:00:16】时，夜无痕突然掐住自己脖子，指甲深深抠进契约纹身里。
"杀了我..."血从他指缝里溢出来，"否则我会...亲手收割你..."
圣采儿摸到短剑的瞬间，整座祭坛突然亮起刺目红光。所有玻璃管道同时破裂，金色洪流在空中凝聚成教皇的虚影，权杖直指她眉心："养料终期已至——"
夜无痕的躯体突然反向扭曲成诡异角度，像提线木偶般朝她举起右手。圣采儿看到他掌心裂开个口子，里面探出截紫色结晶构成的刀刃。
"快...动手..."夜无痕眼球充血到几乎爆裂，但举刀的手稳得可怕，"这是...最后的机会..."
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声中，圣采儿的短剑贯穿了他心脏。夜无痕在刀尖入肉的瞬间恢复控制权，用尽最后力气把她推向崩裂的岩缝。她跌出去时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口型分明是："你左臂的烙印能吸收紫晶能量——"
塌陷的巨石隔断了视线。圣采儿在坠落中下意识摸向左臂烙印，发现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黑暗尽头，新的紫色光点如繁星般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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