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的烟灰缸里堆满烟头。
他盯着账本上新增的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裂开的铜钱。寅时的风卷着早市豆浆香飘进棚子，混着昨夜未散的阴气，酿成股酸腐味。
手机突然震动——是某团外卖的接单提醒。
“您有新的跑腿订单：
取货点：城隍庙后巷第三棵槐树
送货点：滨江公寓17层1704
备注：要现杀现送，凉了不好吃。”
许三盯着屏幕冷笑。
他的外卖账号，早八百年就注销了。
城隍庙后巷的槐树淌着血。
许三到时，树根处摆着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三颗鲜红的心脏，还冒着热气。碗底压着张黄符，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最近失踪的网红“小悠”的。
“真当我是送外卖的？”许三踹翻瓷碗。
心脏滚落时突然爆开，溅出的黑血在石板路上凝成字：
子时三刻不送达，饿鬼上门自取餐。
手机再次震动，订单倒计时开始：23:59:59
许三弯腰捡起块心脏碎片，指尖一捻——是猪心。但当他凑近鼻尖时，分明闻到股熟悉的檀香味。
那是殡仪馆给尸体化妆用的往生香。
滨江公寓17层的走廊静得瘆人。
许三拎着黑色保温箱，箱底渗出的血珠在瓷砖上拖出蜿蜒红线。他摸出手机搜“小悠直播录屏”，最新视频标题刺眼：
“挑战深夜吃播！100个恶魔馄饨！”
视频里，小悠穿着洛丽塔裙，面前摆满血红馄饨。她每吃一口，直播间打赏就飙升，弹幕疯狂刷着“吃真快”“再塞十个”。
但许三注意到——
她身后的镜子里，馄饨碗是空的。
敲响1704门的瞬间，保温箱突然剧烈震动。
许三掀开箱盖，三颗心脏竟变成热气腾腾的馄饨，汤面上漂着香灰。
门开了条缝，伸出的手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嵌着腐肉：“放门口。”
许三用脚抵住门缝：“配送费。”
那只手僵住，半晌扔出枚铜钱。许三接住时，掌心像被烙铁烫过——铜钱背面刻着“一见生财” 。
“范无救的买命钱你也敢收？”阴恻恻的笑声从门后传来，“不愧是卖过影子的......”
许三猛地拽开门，防盗链却哗啦绷直。门缝里，他看见小悠瘫在沙发上，肚子鼓得像临盆孕妇，嘴角还沾着馄饨皮。而她的手机支架前，空碗摞成小山。
最上面的碗底，印着个黑无常刺青。
回到馄饨摊时，老刀正蹲在槐树下啃烧饼。
这退休老刑警总穿件褪色皮夹克，袖口磨得发亮，此刻正用油腻腻的手指戳着手机屏：“滨江公寓刚出命案，小姑娘撑死了。”
许三擦着案板没搭话。
“胃里塞了三十斤馄饨皮，法医说——”老刀突然压低声音，“那皮子，是人肉做的。”
案板上的菜刀当啷落地。
许三摸出那枚“一见生财”铜钱，发现裂痕又深了几分。
远处传来摩托轰鸣，戴黑色头盔的外卖骑手停在摊前。他掀开面罩，露出张青白浮肿的脸，工作服胸口绣着血红的“范”字。
“您的外卖到了。”
他递出餐盒，盖子缝隙里渗出粘稠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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