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的枕头下压着青铜傩面。
子时刚过，面具突然泛起幽蓝荧光，像只窥视的眼。他翻身的瞬间，耳畔炸开戏腔——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再睁眼时，许三发现自己站在民国戏台上。水袖拂过面颊，台下满座皆是纸扎人，腮红艳得瘆人。镜中倒影是个陌生男人，画着武生妆，额间刺着“叁拾柒”的靛蓝编号。
“师弟，该你上场了。”
背后传来娇笑，许三回头，看见个穿血红旗袍的女人。她手中的铜烟枪冒着青烟，烟嘴处刻着“兰芳”二字。
许三想逃，双腿却不受控地迈步。戏台帷幕拉开，露出口青铜棺材，棺盖上摆着三碗馄饨，每颗馅儿都是人眼珠。
“吃啊，”女人用枪挑起他的下巴，“吃饱了，才好替班主唱《百鬼夜行》......”
停尸房的冷气凝成白霜。
老刀戴着三层手套剖开小悠的胃，腐臭的黏液里裹着未消化的纸片。镊子夹起一片，竟是直播间弹幕的残页：
[用户“黄泉路48号”：主播敢不敢吃真的人肉馄饨？]
[用户“判官代碼”：点击链接看死亡直播→]
“老刀！看这个！”法医突然惊呼。
小悠的十二指肠里缠着条红绳，串着九枚带血的铜钱。最末一枚刻着“1912”，正是兰芳戏院建院的年份。
解剖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尸体监控仪发出刺耳警报。小悠的胸腔自动裂开，肋骨如花瓣般外翻，露出心脏上刻的字：
“许三，你欠的该还了。”
白小棠的电脑屏幕爬满蠕虫病毒。
她将青铜傩面接入解码器，面具瞳孔处射出激光，在墙上投射出密密麻麻的区块链地址。每个地址后都跟着串诡异备注：
0x8a7F...C3d2 —— 孟婆汤配方专利费
0x3bE1...9A04 —— 判官代码使用权
0x5cD9...F7e8 —— 许三影子质押凭证
“他们在用比特币交易阴间资源......”白小棠的手在发抖。她调出暗网论坛，置顶帖标题血红：
《傩面币白皮书：基于六道轮回共识机制的元宇宙经济体》
帖子里的矿机设计图令人毛骨悚然——所谓“矿场”，竟是湘西赶尸客栈改造的服务器机房，每具尸体头顶插着USB接口，尸油被用作冷却液。
许三在旧货市场找到个瞎眼卦师。
卦师摩挲着三生石手链，突然浑身抽搐：“这石头里......封着三辈子的孽债！”
手链突然发烫，许三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
第一世：民国戏子被班主活剐，皮肉做成馄饨馅儿
第二世：程序员在机房猝死，亡魂被写入生死簿代码
第三世：外卖员遭遇车祸，心脏被范无救做成外卖......
卦师七窍流血，嘶吼着扯断手链。黑曜石珠子滚落一地，每颗内部都蜷缩着个微型傩面，正随呼吸起伏。
“快走！它们要醒了！”卦撞翻卦摊，桃木剑劈向虚空。许三抬头，看见整个市场的摊主都在直勾勾盯着他——他们的瞳孔，全变成了区块链二维码。
深夜的馄饨摊空无一人。
许三将傩面扣在脸上，二进制代码突然活过来，顺着眼角血管往脑内钻。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站在巨大的数据洪流里，无数亡灵正被压缩成NFT数字藏品。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
冰冷的机械音在颅骨内回荡。傩面内壁浮现全息投影：1943年的兰芳戏院地下室，三百具尸体正被改造成第一代“尸矿机”。
“欢迎回来，037号管理员。”
许三的右手不受控地抬起，在空中划出燃烧的符咒。滨江公寓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1704室的窗户喷出青色火焰——那是小悠直播间的服务器所在。
三眼黑猫跃上案板，金瞳首次露出惊恐。它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变形，渐渐凝成个穿长衫的男人，手持算盘低语：
“今日进账：阳寿三纪，恐惧值十万点。”
“今日支出：许三的记忆抵押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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