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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与灾难(2)

查九:亲爱的金斯利小姐

赛门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诡异的光。他像解剖标本般打量着两位少女:"多么令人惊叹的身体素质...简直超越了人类极限。"他的白大褂下摆还滴落着人面鱼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亚瑟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紧握成拳:"你已沦为科学的恶魔!"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些被你奉为圭臬的实验室守则,第一条就该是不该伤害!你的良知…"

“良知?多么天真的道德说教。”赛门教授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振振有词地说,“伽利略被囚禁时,门格尔进行人体实验时——你以为真理会在乎伦理的枷锁?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放弃良知而追求科学的话,就会被舆论家谩骂;如果你放弃科学而追求良知的话,就会被竞争者击败;反正都没有好下场———那我宁可放弃良知,而追求科学!”

亚瑟气得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墨多多小朋友,你身为我得意门生的儿子,也让你为人类的不死之梦现身吧!”说完,赛门教授竟然指使人脸鱼直接将多多扔进傀儡游客的队伍中。

几个傀儡乘客一拥而上,勒住多多的身体,扣住多多的双臂,押着他走向岛屿中心的催命祭坛。多多拼命挣扎,可是怎么都挣脱不开。

“不……”多多就这样被押着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转眼就要踏进三头怪鱼的守护区,他害怕得失声尖叫起来。

Hwang和伊丽莎白对视一眼,两人刚准备过去救下多多,却只听千钧一发之际,亚瑟厉声道:“等一下,我替你去拿祭坛上的东西!”

“对,我!”海风突然静止。亚瑟挺直脊背,一百年的岁月在他眼中沉淀:“我的血,我的财富,甚至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他的声音轻了下来,“但放过这些孩子。”

“这倒是个不错的条件。”赛门教授算计地摸摸下巴,冷笑着点了点头,“我同意,不过你必须带着孩子们一起走进祭坛,因为这可是他们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科学献身的机会!”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孩子们。

“而你们两位小姐…”赛门教授示意几个鱼脸人过去将伊丽莎白和Hwang带过来。

“不——”亚瑟刚刚反驳,却看到Hwang冲他浅浅一笑。

Hwang微微侧头,与亚瑟四目相对。她微微摇头,唇角勾起狡黠微笑:“信我。”这无声的唇语让亚瑟想起那个贡多拉上的黎明。

话音刚落,几个鱼脸人就钳住Hwang和伊丽莎白。两人简单交换了一下眼神,神态自若的在鱼脸人的禁锢下走向赛门。

亚瑟眼看情况不可挽回,冲向几个小孩,挡到他们身前,曰气平静地说:“别怕,你们跟在我身后。”

伊丽莎白和Hwang被带到了赛门的身边,他枯瘦的手指突然钳住伊丽莎白的下颌,强迫她仰起那张苍白的脸,最终的目光落在伊丽莎白脸上,开口道:“霍华德家的女儿。”

“霍华德也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和姓氏了,几百年来出过无数个杰出的科学家,提出过无数个理论……你们家族发表的论文足够填平英吉利海峡,却从未有人见过你们的实验室。”赛门莫测的笑了笑,“你们家族,会不会和我那位叔叔一样呢?”

他的指甲掐入伊丽莎白肌肤的凹陷处,竟没有渗出一丝血迹。

伊丽莎白的红唇弯成新月:“建议您服用些安神的汤药,教授。您眼下的青黑,比伦敦塔里的冤魂还要骇人呢。”

赛门也没有生气,挥了挥手,让人脸鱼将Hwang和伊丽莎白押到一边,自己则看着下面的几人。

Hwang也看向下面,却发现亚瑟的手腕处血流如注,人已经气若游丝,坐在祭坛上。

“别看了夏洛特,那老登掏枪了!”伊丽莎白顾不上再解释什么,一扭肩膀闪到空中,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她的尖啸撕破夜空,枪焰绽放的刹那,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猩红残影。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破空而出,射向亚瑟,却并未打中他,而是穿透肋骨,被空中的伊丽莎白挡了下来。

她有些踉跄的落在祭坛上,暗红色的血从胸口上方被子弹打出的弹洞里流出,白色A字裙被染红了一大片。

Hwang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一下子挣脱了束缚,几乎是瞬间便闪到伊丽莎白身边扶住她:“伊丽莎白你疯了?!疼不疼?”

“伊丽莎白姐姐,你别死啊!”虎鲨那张圆脸上难过又焦急。

“我不疯你老公就死了。”伊丽莎白翻了白眼,又看向虎鲨:“小胖子,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死不了。”

伊丽莎白站起身,面冲着远处的赛门教授,然后解开了胸前的几颗扣子,修长的手指捏住那颗子弹的边缘,生生将子弹捏了出来。她将子弹拿在手上晃了晃,露出轻蔑的笑容。

她胸口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迅速恢复,直到根本看不出受到过枪击的伤口。

“献给您,亲爱的刽子手先生。”她弹出的弹头精准地击碎了赛门的镜片,“来自霍华德家的...晚安吻。”

她优雅的行了个绅士礼,然后竖起一根中指。

与此同时,金色长笛抵上唇畔的刹那,亚瑟的睫毛簌簌如垂死的蝶。第一个音符挣脱笛孔时,整座岛屿的月光都为之凝结。那不是凡俗的旋律,而是沉睡在大西洋深处的奥菲斯遗韵,每个颤音都裹挟着远古海妖的叹息。缥缈空灵的笛声流转而出。曼妙的笛声响了起来,婉转悦耳,神秘悠扬,一颗颗音符犹如无形的蝴蝶,翩跹飞舞,传遍了整个小岛……这就是奥菲斯的神曲。形势瞬间逆转,所有的三头怪鱼都被亚瑟吹奏的奥菲斯神曲驯服了,齐刷刷地将脸转向赛门教授一伙人,它们在笛声的催眠中,忘记了赛门教授身上的灯油味道,飞快地爬动着,逼近他们。

“开枪!开枪!”赛门教授慌乱地挥舞双手,命令手下人射击。

那些鱼脸人也吓坏了,对着三头怪鱼群疯狂扫射,然而子弹击在鱼鳞上迸出蓝绿色的火星,宛如一场拙劣的烟火秀。。

残暴的三头怪鱼一下子淹没了那些鱼脸人,紧接着,朝逃窜的赛门教授蜂拥而去。赛门教授疯狂大叫:“亚瑟,还有亲爱的孩子们,陪我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

他启动了海上电子装置,“海神之子号”再次传来巨大的轰鸣和刺耳的警报声,电解质催动着那些三头怪鱼迅速孵化成形,它们疯狂地撞击船体,并噬咬着同类,海面上陷入了一片嗜血的混乱。

亚瑟悲哀地闭上双眼,打算任由三头怪鱼吞没赛门教授。

多多被眼前的恐怖情景震慑住了,他颤抖地抓着亚瑟的手臂,哀求道:“求您停下...他们都死了...已经够了...”孩童颤抖的指节比月光更苍白。

亚瑟看向多多,慢慢放下了嘴边的金色长笛:“墨多多,你能不能告诉我,赛门明明想要杀死你,你为什么还想着要救他呢?”

“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么多人死去。”多多说的诚挚。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轻得像飘散的鲛绡,“六十年前,赛门会在暴风雨夜为搁浅的儒艮包扎伤口。”血从他的唇角滑落,“那时他总说,科学家该是生命的缝补匠...”

“他一心想要成为科学家去造福人类,但是他始终都没有明白,科学只是因为拯救生命而显得格外神圣,一旦失去了仁慈的精神,那么它就会成为毁灭人类的凶器。”

“从此,‘海神之子号’也将不复存在……船要沉了……”说到这里,长笛脱手,亚瑟昏了过去。

笛声止息的刹那,沸腾的海面突然沉寂。怪鱼们缓缓沉入凝胶状的海水中,宛如被收回潘多拉魔盒的灾厄。赛门仰面倒在血泊里,镜片后的眼睛仍圆睁着,倒映出正在倾覆的"海神之子号"——那景象恰似他破碎的怀表表面,永远停驻在灾难降临的前一秒。

“亚瑟?”Hwang跪坐在他身边,焦急的为他止血,将他搂在怀里。

她背起这个轻得不可思议的躯体,踏过满地狼藉。身后,傀儡游客们如收割后的麦穗般伏倒,形成一条通往救赎的诡异小径。

“事情还没结束,我们快走。”他们穿过石人岛嶙峋的暗影,身后是凝固的杀戮场,前方是正在沉沦的"海神之子号"。那艘曾经辉煌的游轮此刻倾斜在海面上,断裂的船体像被撕开的鲸腹,不断吐出破碎的家具与漂浮的救生衣。

一登上“海神之子号”,Hwang立刻将亚瑟安置起来,让伊丽莎白守着几个孩子和昏迷的亚瑟,自己则要去驾驶室内发出求救信号。

“我们跟你一起!”Hwang刚走几步,就被查理叫住,他和多多、扶幽一起跟上了Hwang。

驾驶舱的门虚掩着,仪表盘闪烁的警报红光将控制台染成血色。Hwang的手指在通讯面板上游走,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安魂曲。当扶幽颤抖的指尖帮她按下最后一个加密频段时,显示屏突然亮起刺目的"SOS",红光照映着两人一狗劫后余生的脸。

不一会儿,数十艘救生船和一艘名为“救护者号”的医疗船闻讯赶到,救援船队的探照灯刺破海雾时,Hwang正在为亚瑟止血。那些来自"救护者号"的光束,像天使降临前探路的圣剑。她看见国际刑警制服的深蓝与医疗队的雪白在甲板上交织,听见担架车轮碾过碎玻璃的脆响。

Hwang和伊丽莎白同国际刑警简明扼要的说了发生的事情和目前的情况,刑警立即组织“救护者号”游轮上的医疗小组人员和一些干练的刑警登上那座诡异的半身石人岛,对乘客们进行抢救。

绝大多数人很快脱离了危险期,甚至连那些鱼脸科学家们,也因为亚瑟的手下留情,只是被三头怪鱼咬成重伤,并没有送掉性命。

当然,他们注定要在牢狱中度过剩下的时光了。

赛门教授也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因为年纪太大,受惊过度,一直没有脱离危险期,被抬到“救护者号”上进行深度治疗。

渐渐醒转的亚瑟在Hwang的陪同下,被医疗班抬去输血,并不会有大碍。

而此时的"海神之子号"已完全沉入那片被诅咒的海域,唯有几片油污在阳光下泛着虹彩,像极了人鱼离去时最后一片鳞光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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