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cathedral of collapsing time, we become each other's forbidden prayer."
（在崩塌的时之圣殿里，我们成了彼此禁忌的祷言。）
血色残阳透过彩绘玻璃，在神殿地砖上投下诡谲的光斑。月瑟跪在时间之神的雕像前，素白长袍像朵凋零的昙花铺展开来。他凝视神像手中悬浮的日晷，忽然从袖中滑出一把骨刀。
"您总是这样沉默。"刀刃割破掌心时他轻笑出声，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在琉璃地砖上，"那就用我的血来敲门吧。"
血珠触地瞬间泛起幽蓝荧光，竟自动勾勒出逆时针旋转的星图。这是唯有堕神才知晓的禁忌法阵——能腐蚀神明的时空感知。月瑟舔舐着伤口看血液浸透神像基座，琥珀色瞳孔泛起妖异的红。
神殿穹顶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月瑟抬头看见日晷投影开始疯狂倒转，十二道刻痕化作金环将整座神殿笼罩。当那道银白身影从光晕中走出时，他潮湿的睫毛轻颤，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抓到您了，永恒大人。"
梵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信徒脚边的逆时星阵正在蚕食他的神力，更诡异的是，这个人类居然能触碰时空法则的核心。他抬起右手，神殿内所有流动的光瞬间凝固。
"你是谁？"神明的声线像冰晶相撞。
月瑟忽然踉跄着扑向神像基座，染血的掌心按在梵的衣摆。时空凝滞的领域里，唯有他的眼泪在坠落："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啊...您连我的祈祷都不愿倾听吗？"
梵的指尖颤动了一下。这个人类的温度穿透神袍灼烧皮肤，让他想起三千年前封印苍冥时，那个堕神被锁链贯穿心脏却还在微笑的模样。就是这瞬间的恍惚，月瑟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暗红纹路从两人相触处急速蔓延，梵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时间权能在流失。月瑟仰头贴近他耳畔，呼吸带着铁锈味："您当年抽走我的神骨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呢。"
记忆如陨星击中梵的灵识。破碎的画面里，黑发堕神被钉在时间洪流中，笑着将一枚染血的齿轮按进自己胸口："下次重逢时...您还能这样从容吗？"
神殿突然剧烈震荡。月瑟脚下浮现出巨大的齿轮虚影，每一枚齿痕都是倒逆的卍字符。梵的银发无风自动，他终于认出这是苍冥的"永劫之轮"——本该随着堕神湮灭的终极禁术。
"你疯了。"梵的金瞳燃起怒火，"强行催动禁术会让你的灵魂粉碎。"
"那就粉碎吧。"月瑟痴迷地抚摸神明冰冷的脸颊，"能在您眼中留下裂痕，多么美妙..."
九道惊雷突然劈碎穹顶。梵抬头看见天界审判者的战戟刺破云层，终于明白月瑟的真正目的——这个疯子要逼他在众神面前暴露弱点。
雷光中月瑟张开双臂，任由审判之雷贯穿身体。他在璀璨电光中对梵做口型："拥抱我，或者杀死我。"
当第七道雷劫落下时，梵听到了自己神格碎裂的声响。他化作流光接住坠落的人类，堕神烙印顺着相触的肌肤疯狂滋长。月瑟心口浮现出那枚染血的齿轮，正与三千年前的记忆完美重合。
"如您所愿..."梵任由黑雾吞噬银发，在信徒耳边落下第一个带着温度的叹息，"我们共同沉沦。"时之裂隙里没有昼夜更替，唯有漂浮的齿轮在虚空中转动。梵将月瑟囚禁在由星砂编织的牢笼中，暗金锁链从神明心口延伸出来，另一端没入信徒的脊椎。
"您连囚禁都要用同命咒？"月瑟把玩着锁链轻笑，腕骨上的咒文随动作明灭，"就这么怕我死去？"
梵正在用神力修补破损的时空经纬线。堕神之力侵蚀后，他的银发末端已经变成鸦羽般的黑，闻言指尖微滞，一缕刚修复的时间线再次崩断。
月瑟突然拽动锁链。梵猝不及防跌进笼中，被信徒带着血腥味的唇堵住呼吸。暗红纹路从相接的唇齿间蔓延，竟是要强行建立神识连接。
"看清楚啊大人..."月瑟在意识海里轻笑，"那些您亲手抹消的过去..."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炸开。梵看到三千年前的苍冥在时间长河里逆行，只为修改某个凡人女孩被天火焚毁的命运；看到自己降下神罚时，苍冥眼中不是怨恨而是解脱；最后定格在苍冥消散前那句被时空扭曲的遗言——"要活下去"。
现实中的牢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梵猛然推开月瑟，金瞳中流转着血色："你篡改了记忆？"
"是您篡改了现实。"月瑟抚摸着神明发尾的黑色，笑得悲凉，"当年那个女孩，是我作为人类时的妹妹啊。"
整个时之裂隙开始震颤。梵突然头痛欲裂，额间浮现出堕神才有的荆棘纹——那些根本不是月瑟灌输的记忆，而是他自己封印的真实。
月瑟趁机将锁链缠绕在梵的脖颈，贴近他沁出冷汗的额角："现在您明白了？所谓堕神，不过是触碰了您不允许存在的温柔。"
突然有童谣从虚空传来。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个银发金瞳的孩童赤脚站在齿轮上，怀中抱着断裂的日晷指针。
"父亲们在玩什么游戏？"孩童歪头微笑，瞳孔深处流转着星河——这是时间悖论的实体化。
梵立刻挥出光刃，却被月瑟用身体挡住。利刃贯穿信徒胸口时，孩童发出凄厉的尖啸，整片空间开始数据化崩解。
"你...！"梵接住瘫软的月瑟，发现他的血肉正在变成透明沙漏。
"多好啊..."月瑟将染血的手指按在神明唇上，"最后是您亲手杀我..."
"闭嘴！"梵扯断同命锁链，任由反噬的黑雾啃噬神躯。他咬破舌尖将神血渡给月瑟，时空法则随着这个动作疯狂重组。
当审判天使冲破裂隙时，看到的画面令他们颤栗——时间之神银发尽墨，怀中信徒心口插着本该用来诛神的审判之剑。以他们为中心，三界的时间全部停滞，连光都凝固成液态琥珀。
"以永恒之名..."梵握住剑柄吻上月瑟冰凉的额头，"换众生静止的瞬间。"
利刃刺穿两颗心脏的刹那，月瑟在神明耳边轻笑："您终于...成为我的共犯了。"
时空轰然坍缩。在万物归零的奇点里，唯有相拥的身影化作新的原初粒子，带着悖论与爱意，永恒轮回。
（全文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