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fox's kiss tastes of lies—yet the tiger licks his wounds and asks for more."（"狐的吻掺着谎，而虎舔舐伤口，仍索求更多。"）
残阳将沉未沉之际，媄倚在摘星阁飞檐上，指尖绕着一缕掺了月华的发丝。他望着天际最后一道霞光被暮色蚕食，忽然对着虚空轻笑："虎君看够了么？"
琉璃瓦传来细微震动，虓从梁上倒挂下来，赤金异瞳里跳动着顽火。玄铁额纹在夜色里泛着幽光，三枚兽齿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小狐狸今日熏的什么香？倒比瑶池那群仙娥还会勾人。"
媄翻了个腕子，指间突然多出个翡翠酒壶。琥珀色的液体从壶嘴倾泻而下，却在触及瓦片的瞬间化作点点流萤。"不过是取了你埋在桃树下的醉千年。"他足尖轻点，九条狐尾在身后舒展如屏，"掺了三分曼陀罗汁，七分...虎君的血。"
话音未落，整座摘星阁突然扭曲成漩涡。青玉地砖化作翻涌的血海，梁柱间垂下无数苍白手臂。虓的虎尾卷住媄的腰肢把人拽进怀里时，四周景象已变成森森骨林。
"这次的幻境倒比上次暖和。"虓的犬齿擦过媄的耳垂，呼出的气息灼得人颈侧发烫。他抬手捏碎一只袭来的骨爪，飞溅的磷火照亮眉梢痞气的笑，"可惜小狐狸的尾巴尖..."
带着厚茧的指腹突然抚上媄第三条狐尾末端，那里有片绒毛正不自然地颤抖。"抖得这般厉害，可是昨夜偷喝我的酒醉了？"虓的虎尾不知何时缠上了那条不安分的尾巴，金黑相间的毛色与雪白狐尾绞成暧昧的结。
媄突然仰头吻住他的喉结。虓瞳孔骤缩的刹那，森森白骨化作纷扬的桃瓣。真实的摘星阁重新浮现，只是每扇雕窗都映着他们交叠的身影——那是媄用镜术复刻的三千个时空残影。
"虎君既知是幻境，为何还要饮我唇间鸩毒？"媄的指尖在虓后颈游走，绽开的曼陀罗纹路爬上男人暴起的青筋。他锁骨间的镜核突然迸发强光，映出虓记忆深处猩红的画面：
三千年前的雨夜，少年模样的媄站在破碎的《白泽精怪图》前。他指尖凝着一束镜光，正将封印虓的那页图谱缓缓撕开。暴雨冲刷着满地朱砂符咒，而少年心口赫然镶着如今的镜核。
虓突然闷哼一声推开怀中人。他脊椎上的镇妖箓文泛起青光，体内万千妖灵的嘶吼震得瓦片簌簌作响。媄被掀翻在檐角，看见虓的赤金瞳仁里闪过无数挣扎的妖影。
"原来当年..."媄怔怔望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前世记忆如镜片割裂神魂。他忽然被扯进滚烫的怀抱，虓带着青铜锈味的气息笼罩下来："这时候走神，小狐狸当真不怕死？"
虎尾将两人牢牢缠在阁顶鸱吻上，虓咬破指尖将金血抹在媄的镜核表面。妖血触及镜面的刹那，整个夜**然铺开极光般的涟漪。媄听见自己破碎的命魂在镜中呜咽，而虓的声音混着血腥气灌入耳膜："当年你撕开封印时，就该知道要赔给我什么。"
远处传来子规啼血般的更漏声，媄忽然发现虓的兽齿链少了一枚。他想起三日前这痞子大妖闯进酆都，硬是掰了阎罗殿匾额上的獬豸牙...
"虎君的心跳，"媄忽然将掌心贴上虓心口，镜核感应到澎湃的妖力震颤，"比那日赌骰子输给我时，还要快上三分呢。"
虓低笑时胸腔的震动惊飞了栖在檐角的夜枭。他忽然叼住媄发间的桃木簪，含糊不清地说："上次你说想看虎耳..."簪子落地的脆响中，一对毛茸茸的虎耳从他银发间钻出。
媄的狐尾瞬间炸成蓬松的雪团。他下意识去摸那对抖动的耳朵，却被虓扣住手腕按在琉璃瓦上。星河在他们头顶流转，而阁楼下传来打更人惊恐的呼喊——整条街市的铜镜都在今夜映出了妖异的双月。
虓的虎尾扫过满地铜镜碎片时，媄正蜷在波斯绒毯上研究掌心的血色纹路。昨夜子时开始，他锁骨间的镜核便不断沁出银蓝色液体，那些带着鸢尾香的血珠落地即成冰晶。
"别碰。"虓突然从背后扣住媄的手腕。他赤着上身，脊椎处的镇妖箓文正在皮下蠕动，如同活过来的青蛇，"这是照妖镜的蚀魂液，沾一滴就能让千年大妖现原形。"
媄故意用指尖蘸了冰晶往唇上抹："虎君怕我看见你的真身？"话音未落就被虓掐着腰按在妆台上，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虓的犬齿抵着他颈动脉轻笑："我是怕你看见自己神魂里住着什么东西。"
菱花镜突然迸发强光，媄在镜中望见个意想不到的画面——少年虓被铁链锁在祭坛上，而执刀剜他心口之人，竟长着与自己相同的脸。
"这是...前世？"媄的狐尾缠上虓的腰肢，镜核因情绪波动开始剧烈震颤。虓却漫不经心地舔去他锁骨间的银血："不过是白泽老儿造的幻象。"但媄分明看见，当他说「白泽」二字时，脊椎上的箓文闪过一抹凶光。
三更梆子响时，虓惯常要去妖市斗兽场。今夜他却将媄裹在墨狐裘里带出了城，说是要取件东西。当他们停在那株覆满霜花的古桃树下，媄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三百年前我在此处埋了坛酒。"虓的虎尾劈开冻土，拽出个刻满符咒的青铜瓮，"用八十一道天雷淬炼的烈酒，本该在破开白泽图那日畅饮..."
瓮中突然传出空灵的人声："虓，你囚禁老朽神识三千年，就为护着这只镜妖？"青铜表面浮现出白泽的虚影，那双眼洞穿一切般望向媄，"小狐狸可知，当年撕开封印的镜光，实则是他为你挡下的诛神劫？"
虓捏碎酒瓮的瞬间，整个桃林下起血雨。陈年烈酒混着他掌心的金血，在地上汇成诡异的阵图。媄的镜核突然灼如烙铁，前世记忆如洪流冲破封印——
原来当年天罚降临时，是虓强行吞噬半部白泽图，将诸神对镜妖的诅咒尽数转移。那些撕心裂肺的夜晚，媄听见虓体内万千妖灵的嘶吼，实则是天罚咒力在啃噬他的神魂。
"现在明白了？"虓将酒液含在口中渡给媄，妖血混着烈酒烧穿五脏六腑，"你每次施展镜花咒，都是在替我分担咒毒。"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有个与媄镜核同形的窟窿。
媄的狐尾突然暴长，九条雪尾将虓层层缠绕。他咬着对方喉结质问："为何不说？"却换来虓带着血腥味的吻："说了还怎么看你费尽心机勾引我？"
子规啼破晨雾时，城中所有铜镜突然映出炽白光轮。媄的命魂在双月重叠处显形，那是个与他容貌相同却满头银发的男子。当虓的妖血滴入镜核，三生石上的因果线开始疯狂重组。
"小狐狸。"虓在天地倾覆的轰鸣中抚上媄的脸，赤金瞳仁第一次褪去痞气，"这次可要编个像样些的幻境..."他的尾音消散在媄的吻里，镇妖箓文与镜核铭文终于咬合成完整的锁。
妖星掠过月面的刹那，媄锁骨间的镜核突然浮到半空。那些银蓝血珠凝成无数细线，将他和虓缠绕成茧。媄在剧痛中看见自己尾椎生出第十条虚幻的狐尾——那是镜妖血脉彻底觉醒的标志。
"别看。"虓用虎尾盖住媄的眼睛，自己却闷哼着弓起背。他脊椎上的镇妖箓文正在剥落，露出下方更古老的暗金色契印。媄突然发现那纹路与心口灼痛的形状完全吻合。
白泽残魂在血月里显形，枯枝般的手指划过两人交握的手："三生石上写着，镜妖需噬尽所爱之人灵髓方可大成。"老人虚影突然诡笑，"虓君当年篡改天条时，可想到这情劫会应在自己身上？"
媄的第十尾突然刺入虓心口的窟窿。预想中的惨叫没有出现，虓反而低笑着咬住他耳尖："小狐狸终于学会偷袭了？"温热的金血顺着虚幻狐尾倒流，媄惊觉那分明是滋养而非伤害。
破碎的青铜瓮突然拼合，浮现出当年被虓撕毁的合卺书。媄在斑驳字迹间辨认出"以心补镜"的咒誓——原来虓心口的空洞，是他生生挖出半颗妖丹填进了媄的镜核。
"虎君的心跳..."媄的指尖陷入虓后背肌肉，感受着掌心下失衡的律动，"少了半颗心，怎么还能活三千年？"
虓叼着媄的衣带将人拉近："靠想着怎么教训这只不听话的狐狸。"他忽然引着媄的手按向自己左胸，皮下有什么在发烫——那是半枚嵌在血肉中的镜核碎片。
当两轮月亮完全重叠时，城中所有铜镜爆裂。媄的命魂从镜中走出，银发男子却将匕首刺向自己心窝："镜妖本该绝情绝爱。"利刃被虓的虎尾卷住碾碎，而真正的媄突然暴起，用第十尾贯穿了命魂的咽喉。
银发消散时，虓的契印突然蔓延到媄身上。他们脚下浮现出完整的婚仪阵图，阵眼正是当年虓从阎罗殿偷来的獬豸牙。
"现在懂了？"虓舔去媄眼角渗出的镜液，"你每世轮回都被我烙下魂印。"他忽然痞气地挑眉，"不过这世的小狐狸最会骗人。"
媄的狐尾缠上他脖颈："那虎君为何次次都上当？"
回答他的是心口镜核与虓的半颗妖丹终于严丝合缝的震动。荧惑守心之夜，整座城池的铜镜碎裂成霜。
媄的第十尾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暗纹，尾尖缠绕着虓的金血，像一条活过来的蛇，缓缓游进他的心口。
"疼吗？"媄的指尖轻轻描摹虓胸前的窟窿，那里正被他的狐尾一点点填满。
虓低笑，虎尾卷住他的腰，将人按在祭坛上："小狐狸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三千年？"
他的呼吸灼热，带着烈酒和血腥气，而媄的镜核正疯狂震颤，仿佛要挣脱锁链。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虓破碎的记忆——
三千年前，天罚降临时，虓撕开白泽图，吞噬半部天规，硬生生将媄的命格从"必陨之劫"改成了"共生之契"。
代价是，他心口永远缺了一块。
白泽残魂在血月下彻底消散前，最后留下一句："东皇钟已鸣，天庭不会放过逆天改命之人。"
媄的狐尾猛地收紧："什么意思？"
虓却只是痞气地舔了舔犬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意思是，小狐狸得负责到底了。"
话音未落，天际骤然裂开一道金光，雷霆如锁链般劈下！
虓猛地将媄护在身下，虎尾横扫，硬生生扛住第一道天罚。金血溅在媄的脸上，烫得他瞳孔骤缩。
"虓——！"
"别动。"虓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你的镜核还没完全融合，现在出去，是想让老子白挨这一下？"
媄咬牙，第十尾的暗纹却在此刻疯狂蔓延，竟与虓背上的契印完全相连！
一瞬间，记忆如洪流灌入——
原来，当年虓吞噬白泽图时，早已将天罚转嫁己身。而媄的第十尾，正是那半部天规的化身！
"你……早就知道？"媄的声音发颤。
虓嗤笑，抬手擦去他眼角的银血："不然呢？真当老子闲得慌，陪你玩三千年幻术游戏？"
天罚再次劈下，这一次，媄的第十尾猛然暴起，化作一道屏障，硬生生将雷劫反弹回去！
虓挑眉："哟，长本事了？"
媄咬牙切齿："闭嘴！"
他拽住虓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
镜核与妖丹彻底融合的刹那，整片夜空被双月映照成银白。
东皇钟的余音里，虓低笑着咬破他的唇："小狐狸，这次可算骗到我了。"
媄的狐尾缠紧他的腰，在雷劫中轻笑："虎君不是早就知道吗？"
"知道。"虓的虎耳蹭过他的颈侧，嗓音低哑，"可老子……甘愿上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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