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週五的午後，劇場彩排現場燈光昏暗。
蘇芷涵在舞台中央熱身，身穿淺灰色緊身排練服，頭髮用一根髮帶隨意束起，沒有化妝，沒有濾鏡，卻比任何時候都更真實。
林清影坐在台下靠後排的位置，手裡抱著相機，無聲無息地觀察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並不是受邀攝影師，只是路過。
至少對外是這樣說的。
事實上，是她前幾天無意聽到蘇芷涵提到「本週彩排會在城市劇場進行」，便鬼使神差地出現在這裡。
她不確定自己來做什麼，也許只是想確定
確認那雙跳舞的腳，還是在地上，而不是她的夢裡。
【2】
舞台燈光緩慢移動，光暈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紋理，仿佛時光流轉的痕跡。
蘇芷涵起跳、旋轉、落地，每一個動作都乾淨俐落，沒有刻意展現的痕跡。
她不是在「跳給誰看」，而是在與空氣對話。
林清影突然想按下快門，但又猶豫了。
這是一場私人的彩排，沒人允許她拍照，尤其不是蘇芷涵本人。
可當她看到蘇芷涵在落地時眉頭輕皺、身體微微晃動的那一秒，她終究還是舉起了相機。
啪——
快門聲，在寂靜的劇場內格外清晰。
蘇芷涵回頭，看向光源所在的方向。
那雙眼睛，撞上林清影的——帶著明顯的驚訝，還有些微的……不悅。
【3】
「妳怎麼在這裡？」
彩排結束後，蘇芷涵換了件外套，走到林清影身邊。
她聲音平靜，但不難聽出語氣裡的防備。
林清影將相機放下，語氣依舊冷淡：「經過而已。」
「經過剛好進劇場，還帶著相機，還按了快門？」
「我沒打擾妳。」
「可是妳拍了我。」
那句話讓林清影沉默了。
「我以為……我們之間不需要說明。」
「我以為，妳尊重我的界線。」
語氣不算重，但每一個字都像落在林清影心頭的石子。
【4】
林清影沒解釋什麼，只是將相機遞過去：「妳想看，就看。」
蘇芷涵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過來，翻看那一組照片。
畫面裡的她，並不漂亮。
因為那是她喘息之間的模樣，汗水沾濕額髮、背脊稍稍駝起，腳踝因用力過猛泛著紅。
可她看到了那一張——她微微側身、眼神落在地板上，整個人被一束黃光包圍，像陷進某種孤獨又堅定的宇宙裡。
那是她從未看見過的自己。
她輕聲問：「為什麼要拍這一刻？」
林清影回答得很慢：「因為……那時妳不是在跳舞，是在活著。」
【5】
那天晚上，兩人沒有再多說話。
但林清影將那張照片洗出來，貼在了她暗房的牆角，並在下方寫了這一行字：
「舞者的身體是光的容器，但她的靈魂，是影子。」
她明白自己越來越難抽身。
每一次對焦、每一次構圖，都是一次靠近的過程。
她曾經以為，自己只是在創作。
現在才發現，她是在愛一個人之前，偷偷學著怎麼看她。
【6】
週末時，蘇芷涵主動傳訊息給林清影。
蘇芷涵：「那張照片，我可以要一份嗎？」
林清影：「妳不是說我越界了？」
蘇芷涵：「我還是說，但那不代表我不喜歡那一刻。」
林清影回覆緩了許久。
林清影：「我明天印一張給妳。」
蘇芷涵：「用底片嗎？」
林清影：「只為妳的那一張，是底片。」
手機屏幕黑下時，林清影輕輕笑了。
她知道，她們之間的距離，正在一毫米、一毫米地被拉近。
就像快門前的對焦，需要調整、等待，但總會清晰的。
【7】
隔日晚上，蘇芷涵收到照片。
黑白底片沖洗而成，厚紙包裹，連同一張便條：
「我沒有權利拍妳未經允許的模樣，但我願意將這一切還給妳。」
「這張屬於妳，不屬於作品集。」
蘇芷涵看著那張照片，一時間說不出話。
那不是一份作品，是一份記錄，一份林清影眼中的她，沒有矯飾，也沒有修飾。
她忽然明白，林清影看她的方式，從來就與眾不同。
不是欣賞，是凝視。
不是凝視外在，而是穿透進去——
看到她疼痛的腳趾、隱忍的呼吸，還有跳舞背後的倔強。
那一夜，她第一次主動發訊息給林清影：
「下週三晚上，有公開彩排。妳要來嗎？」
林清影只回了一個字：
「來。」
這次，她不再躲著了。
章末打卡金句區：
「我不是在跳舞給她看，而是希望被她看見。」
「她說我是光裡的舞者，可她是唯一能讓我不怕影子的那個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