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们在路上比划着什么,断断续续几句话传到方平耳中——
“就这比”
“三辆车并排”
“十公里”
“两千”……
嗯?他们说的好像是赛车?
赛车?
刹那间,方平脑子突然清明起来,师傅,师傅,师傅莫不是想赛车?想赚奖金?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开灯。”正在她神魂激荡心神难安时,耳边传来老板的话,方平松了一口气。
大凡做坏事的人,是不会光明正大做事大白于天下,开灯,意味着他们要做的事可以公开。
方平连忙打开车灯,雪亮的大灯顿时扫向前方,那些人纷纷回头。
“下车。”老板沉稳有力的话再次响起。
方平从善如流走下车,看着脚步仪态如舞蹈演员般的师傅向前走,她心定地亦趋亦步跟在老板后面。
“赛车是吧?我们也参与一份。”果然,老板还没靠近那些人就开了口。
他是真想赛车,挣这样的钱,求财之路何其多,他选择了合法手段。
方平不觉向后,看留在车上的老板娘,油然而生一丝歉意,这么久来,自己始终用恶意揣摩他们,把自己最喜欢最敬重的人进行抹黑,明明人家对自己这么好……
“哎!”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她脚一偏,身子一晃,然后马上回过神,稳住身形,就看见师傅探究责怪的眼神。
“踩到了石头。”
师傅责怪地白她一眼,这种眼神她见到过很多次,每次见到,她就如针刺心,哽在心口,十分抗拒,但现在,她没了一丝抵触。
他们不是坏人,至少现在不是,自己不会跟他们一条路走到黑。
他们在离那些人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让他参赛?
所谓赛车,除了职业赛车以外,大部分是些无所事事的精神小伙和富二代寻求刺激的娱乐方式,看眼前人的着装配置,大概是属于后一类。
武馆生意不温不火,应该挣不到什么钱,老板想挣外快?
少男少女们听了他的话,都过来看他们的车,见是辆不起眼的小皮卡,都露出轻视表情。
“这么差的车还比?”一个小女生鄙夷地说。
“人不可貌相,说不准我这十几万的车就比得赢你们几十万几百万的车,怎么,不敢比?”老板淡淡一笑。
少男少女们更鄙夷了。
“你说比就比,输了的是要出钱的。”
……
……
一众人七嘴八舌。
“好,你们说怎么比就怎么比,输了出多少钱,赢了赚多少钱,你们说。”老板不以为然。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比赛规则。
许久,方平弄明白了规则。
每辆比赛的车要出二千块,包他们这辆车一共是九辆车,跑第一名的可以得一万八,其他的人什么都没得。
“可以,”老板点头,“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如果我们赢了,你们的车要给我们开一开。”
“开多久?太久了不行。”
“……”
“……”
众人七嘴八舌地反对。
“就今天晚上开,过过手瘾而已。”老板轻描淡写地说。
“好。”
“好。”
小朋友们欣然答应,反正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刺激,也多一份奖励,更何况小皮卡能有多快速度,很明显是来送菜送钱的。
“师傅?”那些人回了他们自己的车边,方平犹豫开口,她隐隐感觉老板会叫自己比赛,在教自己挣钱门路,但不敢确实。
她不敢想象,世上还有人免费教自己开车还追着自己赏饭吃,也许不是。
心口堵堵的,她不明白自己一个得不到父母关爱的人为什么会被他们关照。
“怎么?不敢比?”
这话的意思,真的叫自己比,真的赏饭给自己吃,以后,自己的路更宽了。
老板直接上了副驾,瞄她一眼,“怕输?用你最快速度去比就可以,你最快的速度是一百八十码。”
“没有吧?”方平汗颜,这么久她没注意过行车的码数,一上车就有种如鱼得水猛虎归林的畅快感,肆意享受着速度和激情。
老板也没说过她,她还以为在正常的速度里。
方平讪笑着,启动了车,开到前方那些车旁边。
“师娘,你下去。”飚车可不是开玩笑,可不能带师娘,摘出一个是一个。
师娘笑而不语。
“师傅,要不你也下去?”
“切!不用你担心,开好你的车就可以。”
师娘下去了,在小朋友那里下了注,交了两千块钱押金。
比赛开始了,九辆车分成三队,三辆车一比,比出三个获胜者再进行最后的决赛。
“师傅,你也下去吧,我一个人比。”方平总觉不放心,飚车可不是开玩笑,还是一个人上吧。
“比你的。”老板不以为然。
风驰电掣,几分钟初赛就结束了,不无意外,方平赢了。
“你们的车改装了吧?小皮卡没有那么快。”
他们下车后,少男少女们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我又没说我的车是皮卡,是你们说我的是皮卡。”老板的表情有点拽。
“那是什么车?”
“我靠,辉腾!”
“你用辉腾改装的,太过分了。”
“作弊,作弊!”
“这怎么是作弊?你们也车一辆,我们也车一辆,再好的车也要看敢不敢开那么快,有没有这个技术控场。”老板手一摊,表示赢你们没商量,技术太好也无可奈何。
见此情况,方平忍笑不俊。
不久,他们就进行了终赛,也毫无悬念,是方平赢。
众小朋友悻悻看着老板娘向他们伸出了手,收了奖金,然后回到车内。
老板娘把奖金递给老板,老板抽出了自己的那两千块钱押金本,剩下的一万六都递给了方平。
那尼?什么?他们居然一分钱都不要,全部给自己,直接赏饭给自己吃?方平头脑里一阵乱码。
从他们教自己开车时起,她就怀疑他们的居心,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
比如培养杀手,培养雇佣兵,培养赚钱机器,就是没相信过他们是真心给自己饭碗,让自己过得更好。
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福气?
自己所谓的父母,千方百计算计自己,千方百计压榨自己,千方百计打压自己,防止自己飞出他们的手掌心,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怕剩饭养大的人不能卖钱不能榨取最后的利益。
“哭成这样干嘛?”师娘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好过了就多买几瓶酒给你师傅吃。”
一万六,能买多少酒啊?你们自己留着,想吃什么也能吃啊!方平一抹止不住的眼泪,把钱推给师娘。
“自己拿着。”师娘的手劲可不是盖的,方平对上她感觉就好比是在推石山,纹丝都动不了。螳臂挡车,就是这种感觉。
“我不要,不该我得。”
“好了,收起来。”师傅的嗓门大了起来,“收好,去开车,把他们的车都开一遍,好好练手。”
回头,师傅板起了脸,故意露出一副凶相。
“好。”
方平哽咽着,在车里左摸摸,右摸摸,然后打开车门下车,把钱悄咪咪留在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