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鼻的是淡淡的药味,然后逐渐浓郁,变得有点呛人。
方平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这是在哪?
看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昏迷前,李警说了句去医院,所以,现在大概在医院里。
往旁边打量,周围的设施,床头架子上空的注射用水瓶子,自己果然是在医院病房里。
昨晚?
她闭上眼睛,一点一点捋顺事件。
罗青潜入了自己的出租屋,在自己茶水里下了迷药,然后趁自己昏迷时将自己托运到了某山区。
他逼自己嫁给他做他的窝囊女人,然后自己用早已准备好的迷药暗器反制他,然后,他晕了……
唉,就这样自己都没能杀掉他。
和罗青的这场斗智斗勇,实际上是自己输了,自己以身诱敌踩了大坑,差点都没能爬出坑,以后断不可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不过,昨晚自己报了警,警察有没有去抓罗青,现在有没有抓到他?还是……
正在出神中,一个中胖妇女气喘吁吁地进来,却是夜宵摊的老板娘。
方平愣了,醒来时她见病房里没人,还以为他们把自己送到医院就没再理自己了。
“大嫂。”
她的话音有着说不出的心虚,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是把人往最坏的方向想。
事实上,除了自己所谓的父母和罗青一伙是损人利己心术不正的人以外,其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不错,并不是人人都坏、自私自利损人利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醒了,我刚才去给你拿拖鞋了,刚打完吊针,你脚上缠了绷带,不好穿鞋子,就拿了拖鞋。”
慈和如弥勒佛的老板娘,边说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双绒毛拖鞋,放在床前的地上。
“谢谢大嫂。”
“用什么谢?自己人。我得给你哥打电话,还要打给他堂哥,说是你醒了要去指认犯罪现场。”
老板娘打完电话没多久,李警和一个警察就来了。
他们问了方平一些案件的经过细节,然后,李警问她身体吃不吃得消,吃得消就和他们一起去指认犯罪现场。
“没事,可以去。”方平马上下床,踩着拖鞋就是一阵寒颤,痛啊,她不知觉往后一倒,坐回了病床上。
“弄个轮椅来。”李警对旁边助手说。
“不用,我能行。”方平再次起身。
“别逞强。”李警板起了脸,“别弄得更伤。”
他们在医院租了个轮椅,才推她下楼,坐上警车。
“谢谢你,李大哥。”
听到方平的谢,李警毫不介意地点了下头,说,“昨天我出差刚回,坐了车十分疲劳,睡得很熟,没听到你的电话,我老婆也睡到很熟,但听到了一两声,后来就看了我手机,才叫醒我。
看你这么晚打过电话来,估计你肯定有什么事发生,打回电话你就在通话中,我又打我弟弟电话,也在通话中,我就猜肯定有很严重的问题……”
听到李警一一五五的解释,方平不禁汗颜,昨天晚上,自己还怀疑李警的为人,怀疑他人冷心冷漠然世界,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哪怕他再心冷,也是公安干警,保护社会也是他职责,他怎么可能不理。
“谢谢你,大哥。”
警车直接来到昨晚那个三岔路口,看样子是猪车司机告诉了他们位置。
方平追着记忆找到了桔园附近的那座土墙房,指认现场述说昨晚的经历。
“你们有没有去找罗青?”方平述说完,小心地问他们。
“去了罗青的家,他全家都跑了,就在你坐上拉猪的车后不久,他们就逃了。”
听到李警的话,方平愕然,醒来时她猜测演算了许多与罗青未来斗法的场景,唯独没想过他会直接逃走。
她突然心口一颤,蓦地想到,难道昨晚与自己打照面的面包车上就有罗青,而且,他们就是在往逃跑的路上走?
那时候,自己和猪车司机吓得要死,生怕他们会打上来危害自己的生命,却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想来这世上的恶人也有很多种,有修成无所畏惧顽固的恶魔的,也有边做坏事边害怕、明明会怕也要做坏事知法犯法向顽固路上走的坏人。
显然,罗青是后面这种人,才会跑得那么快。
指认完犯罪现场,警车开往和青一中附近方平的出租屋,因为这里也是犯罪现场之一,昨晚方平是从这里被掳走的。
!
门拴是松的,一拉就连根拉出,推开门,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屋内一片狼藉。
一地都是衣服,衣服上面全是沙子,那些沙瓶里的沙全被倒出来了,弄得像是未完工的建筑工地那般潦草。
往上看,床上乱七八糟,被子一分而二,棉被是棉被,被套是被套,枕头也一分为二,枕芯是枕芯,枕套是枕套。
这场景看得警察们都一脸懵逼。
“犯人不是只要人?还要钱?”那个警察助手疑惑地看李警。
李警眉头一动,对方平说,“看看你是不是丢了贵重物品,钱之类的东西,损失了多少你自己才清楚,是不是他们又要人又要钱?”
本在犹疑猜测中的方平顿时一醒,心中有了另一种猜测,心口吸的一下透心凉,胃也痛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无所谓地说,“我又没钱,没什么损失,就这些东西弄坏了。”
她拿起塘瓷茶杯,想了想,说,“昨天我就是喝了这里的水,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们清理掉证据。”
李警摇了摇头,也表示证据保留的可能性不大了,但还是让警员带走化验。
“现在是不是送你去医院再治疗?”警察们找了附近的居民查访,走完了一切工作步骤后,没什么事了,李警便问方平。
“不用打针了,我没什么事了,就留在这里。”
“这里住不得了。”
“我住校,不住这里。”
“嗯,打个电话告诉你嫂子,别让她担心。”
“好。”方平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夜宵摊老板娘,说明自己不回医院了,又千谢万谢她。
警察们走后,她无力地坐在零乱的床上,怔怔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刚才,警察把现场所有的一切归到罗青头上,把罗青一伙定性为绑架迷奸偷窃,她没有出言反驳。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说出来又有多少人能感同身受理解自己的苦涩。
现场这些杰作应该不是罗青的手笔,此人好色狂妄不假,但他又不知道自己有钱,自己飚车赚到钱的事又没跟任何人说,所以自己就是个靠打工赚生活费的穷鬼,他不会想到找自己的钱。
那么,觊觎自己小钱的人只有他们,只有一个可能性。
“小方。”
正在出神中,门外进来一个矮胖平庸的妇女,却是房东。
“怎么有警察来,你报了案?刚才我看到警察都不敢过来,今早上,两个像单位上的人来了,说是你爸妈……”
房东的话在慢慢证实她的猜想。
“我问他们小方怎么不来,他们说你去外地打工不租了,叫他们来收拾东西。”
果然,自己所谓的父母,自己伟大的父母,他们与罗青勾结了,若说他们没与罗青勾结鬼都不会信了,自己前脚被掳走,后脚他们就来搜屋。
自己千防万防,就是不希望亲眼亲自看到自己的亲人背叛自己出卖自己,结果事到临头,还是看到他们的背刺,自己的好父母啊。
“怎么拆成这样?跟贼人翻屋一样。”
当然是为了搜我打工的血汗钱,真是吸血鬼,恶魔,丧心病狂。
“你真的不租了去打工?”
“是。”自己不能在这待了,不能在和青待了,只有远离他们,他们接触不到,才能避开他们无穷无尽的算计和背刺。
“剩下的房租我……”房东犹豫地说。
“不用退了,你也不容易。”
房东松了口气,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方平呆呆地坐着,直到一张清秀的巴掌大的脸从门外探进来。
“平,你这一天去哪了?早上我来找你玩,看到你爸妈在这翻你东西,我好奇怪。”
如果前面只是猜测推理,那小英的话就是实证了,确实确定是父母搜了自己的屋。
方平不觉冷笑。
“他们是不是支开你来搜你打工的钱,这么……要,”小英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字,站在她的角度,她真的不好说别人家的是非。
她局促地坐在方平旁边,好一会儿,心疼地说,“你没钱怎么生活?”
“嗨——”方平长呼气,“没事,钱在我身上,”
她环顾触目惊心的房间,“我会离开这里,去打工了,不读了。”
小英叹息,“我也觉得你留在这里,他们……唉!”
他们会随时背刺随时算计,恨不得吸干自己的血。
“你打算去哪打工?”
是啊,去哪打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