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英殷切的眼神，方平不觉一怔。
“你要去哪一定要告诉我，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
柔软婉约的话语让方平更加心软，“我还没想好，想好一定告诉你。”
然后，她偏开头，看向窗外，小英的眼睛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两人凝视空蒙蒙的天空，一群鸽子忽然出现，在半空中飞旋，曼妙又有肉感的身姿让人浮想联翩。
这样一种肉乎乎的家禽据说能传递消息为人送信，不得不说过去传信有多艰难。
一只鸽子似乎飞累了，也似乎好奇她们俩不同寻常的沉重气氛，竟然停在她们窗台上，向她们好奇探望。
“古代人用信鸽传信，能传吗？”耳边传来小英有些神伤失落又似乎故意引她注意似在提醒她的话语。
是啊，古代人条件那么差都想办法互通消息，何况现代人，只要想，怎么样都可以传递消息。
原本打算屏蔽所有人，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现在想想，没有必要，关心自己的人自己不能辜负，“放心，我会跟你联系，现在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嗯，”得到方平的保障，小英放下心，站起来，“我要去学校了，下米蒸饭，不然等会儿没饭吃。”
学校用大型蒸饭器蒸饭的，人手一个泥钵子，每个人自己装上米，加上水，放在一个个大蒸饭架上，食堂员工每到中午十一点和下午五点钟就会拿去蒸熟。
不过，方平没吃过这样的饭，一直以来她在餐馆打工，就在餐馆里打秋风，后来不上班也没到学校吃饭。
“嗯。”她点了点头，回应小英。
小英走后，方平关上门，用桌子抵住门的后背，然后去自己藏钱的地方，取出藏在那里的钱和存折。
费尽心机把这翻得乱七八糟，还不是没找到东西！有心算有心，早算到会有这一出，怎么会不做好准备？
她讥讽地撇了撇嘴，出门，望着学校门口曾打过工的餐馆走去。
在餐馆里吃完饭，她告诉老板娘，自己读不下去了，准备去打工。
“是不是没钱了？没钱我借给你，你成绩那么好……”胖胖憨厚的老板娘顿时露出担心的表情，很是不赞许。
方平摇头，“我的成绩现在已经在班上垫底了。”为了让老板娘相信，不阻拦自己，只能这样说了。
“唉！”老板娘细想她走过的缺钱缺助力自己养活自己的经历，也相信了她说的话，以为她读着读着成绩就差下来了，不禁叹息。
方平加了老板娘的电话号码，在餐馆里转悠了一圈，这才离开。
走出餐馆后许久，她打了电话给老板娘，告诉她自己很感谢她长久以来的关照，并在餐馆某个地方留了些钱，感谢她的关照。
老板娘连说不要，叫她拿回去，她自己都缺钱。
方平没有多说话，直接挂掉电话。
沿着街一直走，想去夜宵摊老板那里，向他们说明情况顺带告别，却脚那里疼痛不已，根本无法达成，于是暂时放弃，静等明天再做打算。
她改为散步，走向道旁的乡道。
微风吹来，似带来涓涓细流，清新的稻香夹杂着泥土特有的味道卷进鼻腔中，再一阵强风吹过，眼前稻浪起伏，金色的稻谷串们微微垂着头，似娇羞诱人的新娘子。
又是一个收获季到了，可自己的收获季在哪里？自己有收获季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播种过种子，也没有人培养施肥护理，何谈收获？收获什么？收获苦涩，收获伤心吗？
她神伤，极目远眺。
青山绿水，小桥人家，多么赋有诗意的风景，可这一些都与自己无关，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宿？
远处青山脚下的民居里走出一个穿一中校服的人，他风风火火噼噼啪啪往这边走来。
快迟到了，所以这么紧张？
那人逐渐靠近，身形给方平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手舞足蹈脚上噼里啪啦乱踩乱踏，不知有多像没有正形的鸭子。
慌张的神情加上奇怪的走姿让人忍俊不禁，注意力也集中在了他身上，方平屏息，估算他会在哪一刻踩空踩到田里。
前一个踩进田里的人还是暑假时武馆的一个学员，看来人有相像……
！
哎，这不正是那个学员何路华吗？他怎么从这里冒出来了？
“师兄。”方平好笑地唤他一句。
“哎～”那人一边看路，一边慌张抬头，见是方平，马上低下头继续看路，“方平，是你，怎么这么久不见你？师傅师娘都在念你，说你怎么这么久不去见他们。”
方平微愕，师傅，师娘，难道他们在和青，回来了？“师傅师娘来了这里？”
“一直都在这里啊，怎么，你觉得他们不在？”
“可我上次去了武馆，没人。”
“可能有事出去了几天，不过你现在不见他们，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他们了。”
方平愕然，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准备去其他地方开武馆。”
这可咋好，自己还没有他们的电话号码，怎么都得见他们一见，“我就去，一定要拿到师傅的电话。”
让过师兄，她转身，想往武馆走，却见裹着绑带的脚，停了下来，就这样的伤脚，还想走到武馆？
她折回了校门附近，租了辆摩托车，让摩托车司机载自己去寺庙。
刚到寺庙门口就看到寺庙门口停了辆大货车，一个中年人正把什么东西往车子上装，仔细一看，竟是师傅。
“师傅。”方平倍觉惊喜。
那人回头，看她一眼，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师傅，什么师傅？刚教了你二五八成，可以飞了，你就忘了师傅。”
方平一愣，旋而笑弯了腰，没想到师傅这么好玩，居然会耍小孩子脾气。
笑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止住了笑，“没有的事，开学前一天我来了这里，你们不在，我还以为你们嫌弃我不要我了呢，我都伤心得不得了。”
只觉得全身变得十分轻松，在真正关心自己帮助自己无条件给自己利益的人面前，什么伪装都不需要做。
他们就是自己的贵人恩人，赏自己饭吃解自己燃眉之困的人，甚至以后还会继续护自己帮自己。
自己人生的贵人他们排第几，第一，绝对是第一，在自己困顿至极时赏自己饭吃……
不，不是，他们应该排在第二，排第一的是马小英，十几年来，她时常接济自己给自己饭吃，才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贵人，可惜自己得暂时离开她单飞了。
算了，先别想她，先想眼前的人。
眼前人给自己什么感觉？一种与任何人在一起都没有的感觉，那就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背叛自己伤害自己，他们都不会伤害自己会救自己于水火的感觉。
“哦，我就不兴去走走亲戚放几天假？切！”
方平再度宛然一笑，堆上热络真诚的笑容，“我不管，这一次一定要拿到你们的电话号码，你都不知道，找不到你们我有多伤心。”
师傅斜看她，脸上有几分嫌弃又有几分高兴，但看得出来，嫌弃是装的，止不住的高兴却怎么也盖不住。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很奇妙，关心，认可，欢喜，可为什么他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才没电话，你师娘才有。”
“那师娘在哪？”
“我不知道她在哪，徒弟又没良心，不跑咋的。”
方平一怔，这娇撒的，咋那么大的味？
她哼了哼鼻子，笑了笑，直接进寺院，往武馆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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