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方平急了,吼道,“你别睡,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父母是谁?”
那人强睁开一点眼帘缝,有气无力地说,“白……秋……斌……,铜……锣……村”,然后闭上了眼睛。
“喂,我哪知道什么铜锣村铁锣村?撑住,你死了我才不会管他们,关我什么事?”
那人又睁开眼睛,但眼神已经涣散了。
方平暂时松了一口气,摸向手机,拿出手机。
现在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也是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找父王,找妹妹……
呃,手机没信号!
手机竟然没信号!
方平傻了眼,看向了崖外的天空。
天苍苍,野茫茫,什么都没有,连只飞鸟连只小动物都见不着。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就到了这种意境?
难道,真的是上天在考验自己?在考验自己的能力、决心和潜能?
她摇了摇头,终是无奈地把背包放在坡地上,再次走到男人上方,拽住时不时就睁开点眼帘缝等她答应的男人的肩膀,往上拖了拖,嘴上吼着,“自己用力!想想你的父母,残疾人,你死在这里谁给他们饭吃,病了谁管?”
男人眼中突然迸出狠决和坚毅,回光返照般突然恢复了精气神,双手撑着两边的岩体,把自己往上拉。
“加油……加油,我可不认识你,不会帮你管父母,你死了,那一万块钱我就拿去花,气死你,哦不,气得你活过来。”
男人闻言,苦笑一下,咬着牙,又用了点力,但很快就叫出声,“哎呦,哎呦,脚,慢点。”
方平松了点力,让男人落回了一点,折腾了下脚的位置,然后听他说“拉”,就马上向上用力。
这一次,似有神助还是什么,她居然顺利把那人的半截身子拖出到岩缝外。
“哎呦,哎呦,”男人又嚎。
方平减了点力,仅固定他,不让他滑回石缝中,一边喊,“快,用力,转好你的脚,只差一点,想想你的父母。”
男人又咬牙,又折腾了一番,说,“拉。”
这一次,方平顺畅地把他整个人拽出了缝隙。
成功了,得救了,方平陡然松了一口气。
哦不,还没有,那人的脚在流血,血流不止。
幸好把他拉出了坑,不然照他这样流下去,用得了多久就会捡掉命?
方平连忙从背包里找出毛巾,撕成小布条,给他捆扎止血,完毕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向上瞄。
天堑之高的崖顶,这可怎么上去?
把人救出坑,其实才仅仅是第一步,未来还有很多步路要走,怎么上去,上去了怎么找车,又怎么救治,林林总总,一件事接着另一件事,有种总做都做不完的感觉。
不过,眼下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度过眼前难关才是最大的问题。
男人的眼睛又迷离起来,好似又要昏迷了。
“喂,醒着,你现在还没有得救,我们得想办法上去。”
男人神经质地晃着头,眼睛不受控地闭上。
“喂。”
可是,不管方平怎么呼唤,那人都不睁眼了,寡白无血的脸上写满无奈和放弃。
这人,恐怕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把他及时送医,他极可能就会这样挂掉。
方平看了眼自己的背包,叹了口气,认命地翻翻找找,找出自己的钱和银行卡,接着找出一个麻袋,把那人装到麻袋里,仅仅头露在外面,然后,把那人连麻袋一起绑在自己后背。
她无比庆幸自己曾经练过武,曾经练过负重,负重几百斤跑十公里都做得到。
但眼下,在悬崖峭壁上攀爬,难度比平地大得多,所以就只能减负了,丢掉多余的辎重,让自己轻装上阵。
锄头挖进山体里,再加上其他工具助力,她慢慢向上攀爬。
从上往下看和从下往上看,得到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从下往上看,视野更开阔,也看得更全面。
就像现在,她看到了下来时没看到的更好攀爬的落脚点,虽迤逦曲折,但却更稳妥,也更省力。
……
成功了,成功了,没有攀岩绳的帮助,他们也到达了第二根攀岩绳的位置,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方平没有多想,也没作休息,绑上攀岩绳就往上攀爬,心中是无比的激动和自豪,最难的路段都过掉了,不怕了,自己真厉害。
等到她爬到这根绳的顶端攀岩钉的位置,她仍觉得全身的力量暴满,尚有很多余力。
各种担心都是多余的,下一步,只要走完另一根攀岩绳的距离,他们就成功了,功德就刷完了。
呃,不,到了崖顶还有事,到了崖顶,也只完成了救人行动的一半。
她斜了眼昏迷不醒的人,心中默念,你可要坚持住,看我花了这么多心思这么多精力,可别让我无功而返。
一步一步攀岩,一步一步走着,渐渐的,她脚下的感触就变得不同了,膝盖心上出现酸,痛,酥的感觉,走一步里面就惊一下,痛一下,麻一下。
两只脚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的如同里面注了几百斤的铅,连动一动都十分吃力。
不好了,自己快到极限了。
她的手掌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抬眼望去,呃,厚重的帆布手套已经磨起了花。
虽然这次攀岩她准备得很周道,一切能想到的工具都准备上了,但耐不住山石十分锋利,又负重攀岩那么久,什么装备也磨损了。
离崖顶近在咫尺、只差一个人高度的位置时,她已经完全脱力,全身的筋骨都酸麻痹痛,手上全是血,抓着绳子稍一用力就疼痛异常。
“坚持,坚持,只差一步,就差三四米高度,坚持,越过去你就能功成身退。”
她心里默默打气,嘴巴一撇,用力一扯绳子,心口就一酸,整个人一软,绳子从手中脱落。
她慌忙抓住绳,痛得呲牙咧嘴,脚慌乱踩向崖石,千方百计稳住身子,这才发现,这一折腾自己已经落下一米左右距离,离崖顶更远了。
幸好所过之处有块稍大的能站住脚的突出的石块,让她勉强固定了身形。
至此她不敢乱动了,也不敢莽撞行事了,再也不敢拼命蛮干了,她只能小事休息,积蓄力量。
许久,她再度发力。
发力,失败,勉强退回,再发力,再失败,再勉强退回,几个回合下来,她完全没有了力。
看着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的崖顶,她的眼泪不知觉掉了出来。
难道,就到此为止?难道,就白救一场?难道,就功亏一篑?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四五米的距离自己都无法跨越。
难道,只有把这人放弃,自己才能谋生?或者放回第一根攀岩绳的底端那个坡台上,然后上去找人来救?
可这人已到生死边缘,是否能撑到新的救援人员到达?
这是什么事?为什么要让我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举步维艰?为什么不让我上到崖顶,完成这一次救援?
“啊~啊~啊~”不上不下的状态让她发疯了,她忍不住狂叫,宣泄自己的焦躁烦闷。
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这么难?
“哎呀,有人在下面,是不是有人掉下去了?”
突然的,崖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