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如同皇宫样的别墅里,灯火辉煌,十几个看得出是泥腿子出身但衣着不错的男人,坐在大厅里,都看向正中央首位上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五十多岁,穿着不合身的显大落拖又材质很好的衣服,给人一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他的眼睛浮肿泛红,眼袋很深,脸皮松弛,像是套着一张假皮,比起前几年的状态差了很远。
此时的他,正沉默地抠着鼻孔边的肉,他的鼻子上以及脸上有无数个油结结的黑头深孔。
“唉,家里面没钱了,妇娘子荷包都会撕烂了。”一个男人滑稽地做了个女人撕扯口袋的动作,满脸的无奈,渴望地看着中间那个男人。
众人颇有同感地无奈摇头。
“翔叔,再搞到钱,不能放青哥手里了,别被他乱花掉。”又一人说。
罗青父抠鼻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慢慢揉擦泛红的鼻子。
“那个人,”罗青父旁边坐的那个中年人,头向旁边的年轻人抬了一下,问,“可靠得住?”
“这个~”年轻人也停顿了一下,“我问了他金子的问题,打金子卖金子的事,他全部都懂,不像是外行。”
“而且,”年轻抠了抠额头上硕大的泛红的青春豆的疤印,继续说,“这个人话很多,嘴巴很碎,看上去很没心机,什么都说。”
罗青父抠鼻子的动作又停了下来,他想了片刻,然后扫视满屋带着窘迫表情的同伙,眼中的挣扎终于散去了,眼神逐渐坚定下来,绽出狠辣决绝的光芒。
“要做我们就得想办法托底,把我们的人都带上,别给他调皮的机会。”
……
虽然是冬末春初,天气却依然寒凉,然而,生命力旺盛的路基草却层层叠叠覆盖着连绵的大山,让南方的大山依然十分青秀顽强。
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向大山的方向驶来,在山路口上停了下来。
从车窗上隐约能见,车里面的人正透着咖啡色的车窗玻璃,观察着外面的环境。
然后,大山之中的山窝上,那间土屋里,罗青父旁边的年轻人的电话响了,年轻人连忙接起,“喂,伍老板,到了吗?”
对方用广东土话骂了句什么,然后用不伦不类的广东普通话说话,“你们怎么到这么乡的地方,该不是想谋财害命吧?”
年轻人脸上一僵,看了眼凑在自己身边的罗青父,两人眼神一交流,年轻人马上说,“怎么可能,别多心,这卖金子,哪敢到人多的地方卖,你到了哪,我出来接。”
对方又用广东土话骂骂咧咧了一句,然后跟同车的人商量了一下,听得出对方的犹豫不决,然后,又最终舍不得他们手上的金子而妥协。
最终,那个伍老板让他出来接他们。
年轻人连忙应下,出门,就往山路口方向走,走到了山路口。
面包车的车窗摇下来了,一个瘦长马脸露了出来,对着他骂骂咧咧。
年轻人连忙点头哈腰道歉,直说和青县查得厉害,不小心不行。
瘦长脸男人白了他一眼,然后指挥司机开车,跟着年轻人走。
到了土屋门口,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五个杀气腾腾保镖样的男人,他们四下观察,屋里屋外都看了一遍,这才回到车边,请老板下车,但那个司机没有下车。
这样的作派,让站在屋门口的罗青父不觉点了下头。
年轻人虔诚地把伍老板一众人请进了土屋,泡上了茶。
伍老板也不客气,马上要他们拿出金子来看,交易完就走,嫌弃这个地方瘆得慌。
年轻人连忙拿出一块小金子,虔诚地递给他们过目。
伍老板身边,一个身材壮实留着小平头、嘴唇上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立刻接过金子,拿出了检测工具,开始认真地做检测。
“再拿过金子来,赶快检测。”
年轻人一呆,然后看向罗青父。
罗青父说,“您要多货?”
“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
“那这钱?”
“钱不是问题。”伍老板手一挥,立刻让一个手下去车上拿钱。
不一会儿,那手下拿来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码得是整整齐齐的成捆的黑牛。
这种影视剧里才有的场景,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饶是见多识广的罗青父,也颤抖了一下。
他不知觉捏了捏鼻子,想了想,然后说他亲戚那里也有些金子,问伍老板有没有带够钱。
“多多益善,你拿多少来,我就收多少。”伍老板不以为然地把手一挥。
罗青父感觉什么落下了肚子,他向自己这边的年轻人点了下头,年轻人马上拿起电话,给同伙打去电话。
不多久,就有几个人,挑着装稻谷用的箩筐,进了屋。
放下箩筐,翻开箩筐里的黑布,只见黑布下全是金子。
罗青父这边的所有人都满面红光,他们兴奋而贪婪地看着伍老板这边的人,看着他们一手验金子,一手给钱。
而罗青父,拿着茶壶,压抑着狂蹦乱跳的心,走出了屋,往旁边走,在看不到面包车的地方松懈了下来,大口地喘气。
今天的事太顺利了,顺利到了让他极为不安的程度,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狂燥,这样的状态,让他十分地不安。
扶着墙,他站定,把今天这事的前前后后都复盘了一遍,越想越心惊,总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他望向屋旁边的路基草,草丛里,若隐若现是他们埋伏着的同伙。
看到他们的身影,他的心慢慢地定了下来。
不怪他心惊胆战,才过去多久,自己儿子被人做局,搞掉了十几亿,弄得自己这些产业没有一点流动资金,无法运作。
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他们才想着把金子出手,好换点钱来做事。
当时动了心思想出卖金子,他心里就知道这路很难,这么多金子,想一下两下就出手,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卖,能卖多少是多少。
可事情就是那么奇妙,他们一想大批量出金子,就马上有大佬来收金子,还有多少就收多少,说什么要大量买金子开大金店。
这样反常的事,不能不让他多想,不能不让他提着万分的小心。
如果再碰上骗子做局,搞空他们最后的这点东西这点根基,那就完了,自己就再也没有起步的资本了。
这几天,他的心一直七上八下,那个伍老板已到了和青很多天了,还去了附近的县收金子,他都忍着,没有与他接触,就是在怕。
今天,他赌上最后一把,把手下几百号人都藏在这山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万一,那你们就别想出这座山了。
他再度透了一口气,绕着土屋,转了一个大圈,见众手下围着土屋在山上山下埋伏着,围了一个整圈,他的心定了。
在水缸里舀起水,装到壶里,然后,他往土屋的正厅走去。
“你这金子有问题。”屋里突然传来伍老板那个搞检测的八字胡手下脆生生的很有特色的声音。
罗青父一怔,心道,难道哪个手下做了手脚,换了金子?坏了,很难讲有没有人起坏心想蒙骗换钱,那怎么办?
“哎呀,不好搞不好搞,全是金包银。”那人又说话了。
“不可能的事。”自己这边的人在心惊胆战又很不服地争辩。
罗青父的心更紧了,他飞快走到屋后,招了招手,让这里埋伏的手下出来,跟他一起往屋厅走。
“怎么回事?”他克制着情绪,尽量镇定地说话。
伍老板顿时窜跳起来,“你们真是不怀好心,全部用的金包银,连块真金都没有。”
罗青父斜了眼屋里手下,手下们顿时露出委屈表情,有人反驳,“我没有做手脚,就是真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金包银,是他们有问题,他们换了金子。”
“放狗屁,”伍老板再次起窜,骂骂咧咧。
整个土屋厅很快变得像菜市场般沸腾,随着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凶,吵架的升级,埋伏在屋周围的罗青父的手下全都出来了,围在屋外往里看。
“你们敢作鬼,敢搞我们,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就别走了。”罗青父管事的年轻人的眼睛都腥红了,这可是他们最后的金子了。
罗青父的眼神也越来越狠辣,最终,他咬牙切齿地说,“早感觉你们不对劲,真以为我罗士翔好欺负吗,把他们都捆了,搜。”
罗青父这边的人立刻向伍老板的人围去。
“我看你们敢不敢动。”那个平头八字胡断喝一声,然后,这五个保镖样的人都从身上拔出了刀子。
看到他们的刀子,罗青父轻蔑地一笑,动了下头,指示手下,“抓抓抓。”
“塔玛德,”伍老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手下的身后躲,“敢阴我伍老板,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我是谁,敢用金包银骗我的钱?”
双方激烈地对骂起来,那声音,振得整栋房子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罗青父的眼睛越来越红,眼神也越来越狠毒,最终,他决绝地说,“抓了他们,搞死了,就地埋了。”
众手下微愣,但很快决绝起来,挥舞着棍棒就往前冲,想要打人,却见那几个保镖像变戏法般变出了枪。
众人顿时一呆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枪,枪,他们有枪。”
众人立刻往外冲,挤挤搡搡,推着屋外还没有回过神的同伙往外跑,却突然怔住。
只见他们一圈人的外面,全是清一色的迷彩服,是武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