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像被施了定身术，迟迟不肯转身，哮天犬先一步惊喜出声。
“嫦娥仙子！”
嫦娥看了一眼杨戬阴影中的背影，向哮天犬走去。
哮天犬爬过来，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双晶亮的眼睛，“嫦娥仙子你怎么来人间了，是来找我主人的吗？”
“……来找你。”
“？？？”
哮天犬笑僵在嘴角，不由自主看了一眼主人，又看上嫦娥，张大嘴，“……我？”
杨戬沉默转身，当初人间一见惊艳的白衣染满了黄色尘土，胡子拉碴，头发凌乱，憔悴的像人间流浪汉。
——不过不会有人将他当作流浪汉，因为有一种人，即使从天上跌落尘埃，也不会泯然众人。
气氛诡异的沉默。
哮天犬本来还高兴的，他们流落人间已经三天了，没吃没喝重伤在身，连这座山都走不出去，他都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就要饿死，没想到会见到嫦娥。
主人一直说嫦娥和他作对，是他的敌人，但刚刚他分明感觉到主人很开心。
也对，嫦娥来了，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们饿死。
嫦娥蹲下身，手上出现了一盘月饼，托着玉盘的手比玉更白上几分，在清浅月色下，几乎透明。
“这是广寒宫的月饼。”
哮天犬眼睛一下亮了，猛咽口水，手迫不及待伸到一半又停住，转头看向杨戬，眼神可怜，“主人？”
杨戬摸了摸他的头，嘶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溢出，“吃吧。”
哮天犬咧开大嘴，左右开弓，狼吞虎咽。
很快，他看杨戬一动不动，纳闷，“主人，你不吃吗？这月饼可好吃了！”
说罢，还对嫦娥感激笑了笑，看着呆傻。
“……你吃吧，我不饿。”
哮天犬一点不怀疑，主人法力无边，就算现在没了在他心里主人也是无所不能的，他说不饿就不饿，“那我全吃了。”
“嗯。”
杨戬看着哮天犬吃东西，一下有了精力的样子，终于放下心。
月白色裙角映入他眼帘，他却不敢抬头。
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他最不愿意让她看见。
可偏偏是她。
一方洁白的帕子递到他面前，冷香细柔。
一块月饼放在上面，是花好月圆的纹路。
“尝尝吗，我亲手做的，或许不太好吃。”
温柔妥帖。
杨戬敛目，水光一闪而逝，他终于抬起头，接过那枚垫着手帕的月饼，即使形容狼狈，他还是那个气度不凡的二郎真君。
咬了一口月饼，他露出这几天第一个笑。
“很好吃。”
请音袅袅回旋，“作为交换，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杨戬眼神专注，柔光温柔了刀锋，“你说。”
嫦娥目光落在他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变化，不疾不徐，“那天，我在兜率宫看到的是你吗”
杨戬瞳孔一缩，月饼隔着帕子被捏的粉碎。
嫦娥却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她笑了笑，极惊艳一抹笑，驱散了冷淡，好似春星乍合，月下一缕幻梦。
“我明白了。”
杨戬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默认了一般。
只是缓缓摩挲手中雪帕，不禁翘起了嘴角。
从决定推翻天条时，他每一步都走的惊心动魄，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顶着三界的骂名，他隐忍了太多，也太累了，他想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能告诉他这是对的，他无数次希望这个人是嫦娥。
可他不敢。
也不忍心像对东海四公主一样对她。
那天之后，他绝望的以为他再也无法披上那道月光了。
总有一天，他们会彻底敌对，但他的心上人是天上月，是引领黑暗的光明。
月光温柔的披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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