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邑城外
“奇怪。”
阿梵让比彘先停车,比彘立刻停下,“阿梵,怎么了?”
“青天白日的,盘邑城却城门紧闭,怕是出事了。”
“是魏劭?”
他们一路走来,已经听说乔魏联姻,乔家以盘邑为嫁妆,如今盘邑有变,会不会是魏劭夺了盘邑,毁约了?
“不太像。”
阿梵眉心微蹙,“这番情形更像严阵以待。”
“不管为什么,蛮蛮那里一定是出事了。”
“那我们怎么办,还进城吗?”
阿梵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城门,眸似烟波,“不,我们绕路。”
不管里面是谁,现在进去只会为人控制。
再说了,她又凭什么叩开城门,刷脸吗?恐怕一靠近城门,就被射杀了。
还是要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比彘对她言听计从,当即驾车转向,没想到人倒霉了走路上都会遇到鬼。
对魏劭来说,这十多年来连梦都是残肢断臂,一片血红,将李肃千刀万剐削成人彘还不够,乔家一日还在,他便一日不得安眠,是以在乔家厚颜无耻试图用一个女人就妄想让一切血与恨一笔勾销时,他嗤之以鼻,但他没想到,他祖母却答应了。
乔家更出乎意料的拿出了盘邑城作嫁妆。
他惊讶之余,只剩冷笑。
军师劝他以大局为重,娶一个乔女不费一兵一卒可得一座城池,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欲得天下,便不能被仇恨迷了眼。
祖母好似忘了这十几年对他耳提面命,勿忘父兄血仇,忘了祭礼上那一方方牌位,忘了这些年他们多么艰辛才走到今天,她忽然就放下了,也试图让他一起忘了仇恨。
他们都在劝他,以大局为重。
多熟悉的一句话啊,当年那乔贼不也如此说。
辛都满城百姓泉下若有知,可会瞑目吗?
他魏劭不信,不娶乔女他便得不到这天下了!
事实证明,不娶乔女,他一样得到盘邑了,谁知不过几日,就听闻被赶出辛都的乔女和刘琰一起,先一步进了盘邑。
印信在他手中,刘琰用乔女叩开了城门。
魏劭只觉得荒诞。
阿梵也觉得挺荒诞的,“君侯何以认定我是乔女?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是乔女,我一无印信,二无兵马,又怎么可能替君侯破盘邑城呢?如果只用一个人就可以叫开一座城,大家只需要培养死士,去绑架各州牧便是,何须千军万马,何须征战?”
天穹不知何时覆了乌云,地上森然一片黑云,旌旗招展,魏字在风中烈烈。
但仔细一看,肃穆的军阵却有几分凌乱。
魏渠和兄弟们死死压住手底下的人,脸上挂彩,咧嘴一笑,“女郎谦虚,就这么一个人就可敌千军了。”
数万人的军阵差一点就被一个人给冲破。
放今天前打死他们也不会信。
要不是还这个人还带着一个女郎,放不开手脚,那女郎又落在主公手里,他们今天丢脸是真的要丢大了。
魏梁重量足,第一次被人像纸片一样掀飞,还震惊中,没怎么回过神,嗓门老大的接话,“怎么没用呢,刘琰用一个乔女可以轻而易举接手盘邑,我们也有一个,怎么就叫不开城门了。”
宽袍大袖,手持羽扇的中年男子相貌儒雅,眼神中是和众人如出一辙的惊艳,感慨道,“泱水十分色,双姝占八分,这世上相必不会再有如乔氏女郎这般绝色了。”
“何况,两位女郎有血缘之亲,相貌亦有相似之处。”
阿梵知道今日逃脱不了,索性放松了下来,她轻轻动了动发麻的脚,但不知道这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男人发什么疯,扣住她脖颈上那只手力道徒然一重,她悚然一惊,身体本能氤氲了双眸,透过朦胧视线,她看到了幽深双目中一瞬间迸发的寒戾杀气。
一滴泪倏地从眼眶中滑落,落在他手上。
水洗过后的眸子不见了朦胧烟雨色,只余让人一览无余的明净清润,震惊,恍然,平静,像湖中两弯月。
军师大骇,慌忙阻止,“主公快快住手!”
“阿梵!”
“魏劭你这个骗子,你放开她!阿梵!!”
比彘猛的掀翻了身上的人,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猛虎,完全红了眼,魏渠几人完全抵挡不住,他身在军阵中,箭不能用,只能短兵相接,但不管多少人,全不是比彘一人对手,其神勇之姿,堪比霸王。
魏渠几人苦不堪言,魏朵差点被削了胳膊。
魏梁又喊又叫,差点被比彘一刀劈成两半。
军师已经看呆了。
魏劭眼底一沉,弯弓搭箭,箭头反射寒光,杀气凛然。
就在他扣弦之际,一只手斜出一把攥紧弓弦,玉白柔软,不堪一折,微凉的触感像一块玉,娇小的只攥住他几根手指,魏劭低下头,眼前的少女美丽而柔弱,皮肤莹白的几乎透明,一张不足他巴掌大的脸精致至极,乌黑一双眸子似盛了星河月色。
夺人心魄。
“不许伤他。”
兵戈声中,少女声似飞泉簌玉,瑶琴之声。
若说小乔之美如静水流深,秋月之皎洁出尘,她的美则如春色无边,占尽人间颜色,瑰姿艳逸,摄人心魂。
魏劭不可避免晃了一下神,阿梵连忙唤。
“比彘住手。”
军师着急忙慌的喊,“都住手,都住手!”
比彘一把扔掉人,风驰电掣一般跑过来,卷发凌乱,绿眸慌乱,上下不停打量她,“阿梵你没事吧?”
阿梵连忙安抚,“没事没事,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比彘盯着她脖子上的指痕,整个人绷的紧紧的,阿梵及时拉住他,这才止住了又一场腥风血雨,只是他依旧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魏劭,双臂肌肉鼓起,拳头紧握,仿佛下一秒就要锤爆他的头。
魏劭一身甲胄,寒光凛冽,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镶金雕玉般的华贵面相倒成了微不足道的边角,他只睨了一眼比彘。
“将人带上。”
说罢,翻身上马,甲胄碰撞出金玉铿锵之声。
阿梵看了一眼执锐披甲的巍国军队,垂下眼,搭这比彘上了马车。
魏梁粗壮手肘捣捣身边的人,一脸纳闷,“主公不是一向爱才吗,那比彘如此神勇,怎的主公像不喜欢他?”
魏枭剑目星目,生了一副好相貌,可惜花了,“这还不简单,那比彘是乔女的人,也就是焉州的人,这样一员猛将在焉州,主公怎么高兴的起来。”
魏朵奇怪,“焉州富庶,但有粮无将,这人真是焉州人,怎么一点没听说过?”
“有这样一员虎将,焉州还能孬成这样?”
魏渠身上带着一股痞气,“那比彘相貌异于常人,不得重用正常,不是谁都像咱们主公,唯才是用。”
不过这比彘和乔氏女出现在这里,身边又无其他人,确实透着一股怪异。
军师骑马在魏劭身侧,忍不住看了一眼马车。
他知道的多一些,乔魏联姻,最开始定的是焉州牧的女儿,也就是大乔,但乔家最终却送来了焉州牧的侄女小乔,信中说大乔患病,现在本该在养病的人却和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出现在盘邑城外。
由不得人多想。
也不难想。
公孙羊跟随主公多年,深知主公最恨人欺骗。
也最恨人背叛。
他看向主公沉凝的脸色,心中顿时一凝。
马车中,阿梵眼前新出了选择。
【检测到命运节点,请宿主谨慎选择!】
【A、续前世缘定今世分,继续婚约,化解仇恨,救赎魏劭。】
【B、继前生恨解今世劫,先下手为强,杀了魏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