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归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包裹着元顺的每一寸皮肤。试图活动手指，却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右臂传来尖锐的刺痛——那不是之躯应有的痛感，更像是玻璃在骨缓慢生长。

"咔。"

晶体碎裂的声响在绝对寂静中格外耳。赵顺猛地睁开眼，视野里着无数发光的碎屑，像被击碎的星辰。他的右臂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晶状体，皮肤下流动着完整的《归墟契》符文，那些暗红色的文字活物在晶体中走。

"哥哥！"

小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水波般的震颤。赵元顺想要回应，声带却像被冰封。一块发光碎屑飘到眼前，在触碰睫毛的瞬间，三十年前的记忆如水般灌入脑海——

八岁的自己蜷缩在井底，头顶上方是弟弟哭喊着伸下来的小手戴青铜面具祭司站在井沿，手中的铜钱突然转方向。"替命契约需要活人献祭..."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摩擦的嘶哑，"但没说必须是长子。"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赵元顺看见老李颤抖的手指划过北斗图的最后一笔，老人后背渗出的血珠违反重力向上漂浮，在铜钱背面凝结成错位的星纹。阿九的白骨插入自己雾化的，扯出发光的红时，青铜锁链从井壁伸出缠住杰的脚踝。

"锚点非身门即墟。"

阿的声音突然碎屑中炸开震得漂浮的符文一阵紊乱。赵元顺的晶体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指向光芒最密集的漩涡中心。小杰透明的身体正在那里沉浮，胸口的星图无数青铜锁链纠缠在一起，那些锁链每收紧一分，就有符文在赵元顺手臂上浮现。

漩涡突然剧烈震荡。小杰的指尖开始结晶，与赵元顺手臂相同的纹路顺着锁链逆向蔓延。少年痛苦地蜷起来，星图迸发的蓝光中，三十年前那个雨画面清晰浮现——趴在井沿的弟弟根本不是失足滑落，而是被青铜锁链拽入井。

"当年我们错的是方向..."

阿九残留的雾气凝结成白骨手掌，突然在赵元顺后心。剧痛中《归墟契》的符文全部亮起目的红光，晶体手臂"咔咔"裂开细纹。的屑突然全部转向，在上方拼出完整的契约原文——最末被血污遮盖的条款清晰可见："锚点需与归墟同源。"

小杰的身体猛地一颤。锁链绞入星图的刹那，少年浮现出与青铜门完全纹路。赵元顺突然明白为什么三十年来弟弟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八岁——真正的"锚点"就不是自己。

晶体手臂突然自行崩解。赵顺抓住最大的一块碎片，锋利的边缘割开掌心却没有流血，那些发光的碎屑顺着伤口钻入血管。他看向漩涡中心，小杰的处正在形成与自己相同的空洞伤口。

"九！"赵顺将晶体抵住心口，"怎么打断契约？"

雾化的青年没有回答。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半截发光的红绳——三十年前从元顺体内抽出的根。红绳接触晶体的瞬间，契约文字突然全部脱离赵元顺，在空中重组为正确版本："归墟之门，唯锚启。"

漩涡的轰鸣吞后续的声音。赵元顺扑向杰，晶体碎片狠狠刺入自己。契约符文突然走，从他伤口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裹着星光的雾流火。那些火焰顺着锁链烧向中心，青铜上的古老文字一个接一个亮起。

小杰的尖叫声中，赵元顺看见弟弟胸口的星图正在吞噬锁链。少年透明的身体逐渐凝实，而自己的指尖开始光点。九最后残留雾气裹住碎片，将它推入青铜门中央的。

"哥哥看脚下！"

小杰的呼喊带着真实的哭腔。赵元顺低头，发现水倒映出的自己正在消散——不是雾化，而是分解成无数带着星光的碎屑。那些碎屑飞向青铜门上的凹槽，恰好补全缺失的北斗第七星。

契约文字突然全部熄灭。漩涡中心裂开缝隙，露出门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小杰挣脱最后一条锁链扑过来时，赵元顺发现自己正在穿过那道缝隙，而弟弟胸口的星图青铜门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这才是...真正的归？"

赵元顺的声音消散在黑暗里。最后的光点从指尖飘向青铜门，那些刻满古老文字的金属表面泛起涟漪，仿佛在等待真正的"锚点"开启。小杰染血的手指按在门上的星图凹槽处，少年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消散的哥哥，突然露出八岁那年坠井时的表情。

赵顺的刚触到黑暗边缘，突然被一股无形的拽了回去。小杰的手指在青铜划出五道血痕，星图凹槽突然迸发出刺眼的金光。"！"少年撕心裂肺的声里，赵元顺看到消散的碎突然凝固在半空。

阿九的白骨手掌从黑暗中探出抓住赵元顺的后衣领。雾化的绳像毒蛇般缠上青铜门，将正在开启的缝隙硬生生出裂痕。老的铜不知何时进了门缝，上面位的星正疯狂闪烁。

"契约第三条。"阿九的声音突然赵元顺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同源者相斥！"小杰胸口的星图突然倒转，青铜门发出令人酸的扭曲声赵元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捅进自己胸腔精准地捏某根跳动的血管。

黑暗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赵顺的视野突然被血色浸透，他看到三十年前那口井里，戴青铜面具的祭司正把钱按在小杰眉心。记忆中的画面和现实重叠——此刻小按在门上的手掌下，正与当年完全相同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