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贺峻霖听到这个回答，双目圆睁，瞳孔深处映着谷主那张带着促狭笑意却难掩疲惫与温柔的脸。

“小姨！？”

两个字脱口而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仿佛一道惊雷比几天前的雷劫更猛烈地劈开了他尘封的记忆迷雾。

他踉跄一步，若非严浩翔始终稳稳揽着他的腰，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想起来了一切……

无数模糊的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带着灼热的气息——母亲温婉的笑靥旁。

总有一个更跳脱、更肆意的身影，爱揉乱他的头发，爱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丹药逗他，笑声爽朗得像山谷的风铃……

那个身影，渐渐与眼前白发如瀑、眼神却依旧狡黠明亮的谷主重叠。

贺峻霖“您……您是……素姨？”

贺峻霖的声音干涩，那个尘封在幼年记忆深处的亲昵称呼，带着迟来了二十年的生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出。

他记得母亲唤她“阿素”。

谷主——贺峻霖的小姨，凌素，眼中那层刻意维持的戏谑笑意终于如同薄冰般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汹涌了二十年的复杂情感。

她没有再捂胸口，只是轻轻抬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想触碰贺峻霖的脸颊。

却又在半途停住，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里揉杂了太多东西：愧疚、怜惜、释然，还有沉重的守护。

凌素“可不就是你那‘不着调’的小姨嘛。”

凌素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又被她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语调掩盖。

凌素“怎么？嫌我这些年没穿金戴银像个长辈？还是怪我藏头露尾，连亲外甥都不敢认？”

她故意撇撇嘴，目光却紧紧锁在贺峻霖脸上，贪婪地描摹着姐姐留下的血脉如今的模样。

严浩翔静静站在贺峻霖身侧，血蝶瞳孔中的赤色已完全褪去，只余下深邃的琉璃色。

专注地看着贺峻霖，感知着他体内翻涌的情绪。

他握剑的手微微放松，但身体依旧保持着守护的姿态。

老者在一旁默默调息，目光在凌素和贺峻霖之间逡巡，带着了然和一丝感慨。

贺峻霖“为什么……”

贺峻霖的疑问冲口而出，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贺峻霖“为什么？我以前的记忆是假的？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他想起自己因毒咒来此地，一切的巧合，被谷主所救，想起她那些看似没心没肺的调侃。

想起她无数次用各种“奇怪”的方法替他压制蚀咒之痛，甚至不惜耗费本源。

原来那些嬉笑怒骂之下，藏着的竟是血脉相连……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家人……又多一个爱他的人……

凌素的目光越过贺峻霖，投向山谷深处，仿佛穿透了层层云雾，看到了遥远的过往。

她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褪去，只剩下沉重的肃穆。

凌素“因为‘蚀咒’未清，因为‘共生’未成，因为……当年那场血祸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