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阮安的笑声在骤然寂静的重华殿内显得格外刺耳,带着几分被戳穿伪装的狼狈与强行压抑的暴怒。
他放下空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目光如淬毒的针,刺向方才掷杯的礼部尚书。
他声音低沉,笑意尽敛。
丁阮安礼部尚书大人,酒可醉人,话亦可杀人。
丁阮安您这一掷,怕是污了贵国待客的礼仪,也…脏了本宫的袍子。
他垂眸看着袍角深色的酒渍,那蜿蜒的痕迹在烛火下仿佛一条丑陋的伤疤。
殿内空气凝固如铅。
群臣屏息,目光在丁阮安、礼部尚书和马嘉祺之间逡巡。
刑部尚书陈恪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青筋微凸,警惕地盯着丁阮安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丁阮安忽地抬手,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一缕极淡、几乎被浓郁酒香掩盖的异香悄然散开。
距离他最近的几名枳原大臣,包括那位刚刚掷杯的礼部尚书,眼神骤然恍惚了一瞬,身体微晃。
礼部尚书眼神迷离,声音忽然变得空洞。
礼部尚书…是…是臣失仪…臣…臣该死…这酒…这酒里有…有东西…
他猛地捂住喉咙,脸色瞬间煞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后面的话化作一阵剧烈的呛咳。
身体软软地向一旁歪倒,被旁边同样神情呆滞的同僚下意识扶住。
变故突生!
群臣哗然,惊恐地看着礼部尚书和那几名中招大臣的异状。
某大臣(惊骇)妖术!是比邻的妖术!
丁阮安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弧度,声音却带着无辜的惊讶。
丁阮安哦?尚书大人这是不胜酒力?还是…贵国的酒水不洁?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面露惊疑的枳原群臣,最终落在阶上面色沉静如水的马嘉祺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丁阮安祺秋太子,看来贵国朝堂之上,也并非铁板一块。
丁阮安这污蔑邻邦、构陷储君之言,竟也能登大雅之堂?莫非…这便是枳原的待客之道,治国之策?
他刻意将“构陷储君”四个字咬得极重,矛头直指方才揭露暗弩的刑部尚书陈恪。
马嘉祺静静地看着殿下的混乱,深邃的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没有丝毫波澜。
他仿佛没有听到丁阮安的质问,只是微微侧头,对身旁侍立的近侍低声吩咐了一句。
马嘉祺(声音极轻)秋蝉,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四周的阴影里,仿佛有微风拂过。
几道比阴影更浓、更迅疾的黑影贴着殿柱无声滑落,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几个神情恍惚、正欲开口附和的枳原大臣身后。
黑影出手如电,指尖精准地拂过他们颈后某处穴位。
那几个大臣身体一震,眼中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后怕,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官袍,踉跄着退后几步,再不敢看丁阮安一眼。
而礼部尚书也被一道黑影不着痕迹地扶稳,塞入一粒清心丸,虽仍虚弱惊惶,但神智已复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