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它..."张真源轻抚棺木,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下一世,朕凭这个找你。"
葬礼过后,张真源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更加勤政,也更加冷酷。赵嵩余党被连根拔起,朝堂焕然一新;边关在他的治理下固若金汤,四海升平。
大周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但宫人们私下议论,陛下再也没笑过。
每年宋亚轩的忌日,张真源都会独自一人前往御花园的凉亭,从日落到日出,一杯接一杯地饮酒。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问。
李德全曾悄悄看到,皇帝手中总是握着一封已经泛黄的信件,时不时低头轻嗅,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某个人的气息。
崇德三十五年冬,张真源病重。
御医束手无策,说陛下是积劳成疾,药石罔效。朝中重臣轮流守在龙榻前,等待可能的遗诏。但张真源始终清醒,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处理朝政。
临终前夜,他召来了最信任的画师。
"把那幅画...拿来..."他虚弱地吩咐。
李德全从一个鎏金匣子中取出一幅未完成的画像——画中的宋亚轩一身戎装,意气风发,只有右半边的背景还空着。
"陛下,这是..."
"把它...与朕...同葬..."张真源艰难地说,"还有...这个..."
他从枕下摸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那是宋亚轩从前线寄来的第一封私信。信纸已经脆弱不堪,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此战虽胜,然敌军主力未损。臣已设下伏兵,待其入瓮。边塞苦寒,夜不能寐时,常忆御书房与陛下论画之景,恍如隔世。愿陛下保重龙体,勿以边事为念..."
李德全老泪纵横:"陛下..."
"朕这一生..."张真源望着床顶的帷帐,声音越来越轻,"负了很多人...但最对不起的...是他..."
"陛下为国为民,功德无量..."
张真源摇摇头,不再说话。他的目光渐渐涣散,似乎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
"亚轩..."他轻声唤道,"朕...来了..."
崇德三十五年腊月初八,帝崩于养心殿,享年五十三岁。庙号世宗,葬于明陵。
按照遗愿,那幅未完成的宋亚轩画像被放入棺中。而皇帝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封泛黄的信件,任凭宫人如何尝试,都无法取出。
下葬那日,天空飘起了小雪。老态龙钟的李德全站在墓前,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年轻的皇帝抱着将军冰冷的身体,哭得像个孩子。
"陛下终于...能见到国公爷了..."老太监抹着泪喃喃道。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墓碑,也覆盖了所有的爱恨情仇。只有那幅画像和那封信,在黑暗的陵墓中相依相偎,诉说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而在某个遥远的来世,或许会有一个将军在御花园的凉亭里,遇见一位年轻的帝王。这一次,没有权谋,没有猜忌,只有那句迟了一生的:
"朕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