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冲刷着发间残留的汤汁，镜中倒映的狼狈人影渐渐清晰。吹风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时，玄关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提示音。

我攥着毛巾僵在原地，透过门缝看见父亲和养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长本事了？”父亲把烟蒂按进烟灰缸，“故意惹金硕珍不痛快？当初成绩差送你学音乐，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我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养母按住父亲胳膊：“别气坏了身子，孩子不懂事。”她向我靠近时的香水味熏得人头疼

“不过金家这桩婚事，可不能搞砸。”她转头补了句：“今天看金硕珍的样子，说不定也没真生气。”

“明天老金约了高尔夫局，金硕珍也去。”

父亲点燃雪茄，烟灰簌簌落在水晶烟灰缸里，“好好表现。”他皱着眉猛吸一口，烟圈在头顶散开。

养母翻着时尚杂志，指尖停在某页婚纱广告上：“明天既然还有社交，今天就罚轻点吧。”她把杂志摔在茶几上

“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

父亲又猛吸了口烟，烟雾弥漫间看不清表情。没人问我被泼汤时烫不烫，也没人在意高尔夫球场上会不会晒到中暑。

养母踩着高跟鞋进了卧室，父亲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离开了公寓

…

球场上的风卷着草屑掠过球鞋，金父挥出最后一杆，白色小球划过半空落进果岭旁的沙坑。他摘下墨镜擦汗，帽檐下的笑纹里嵌着细密的汗珠：“歇会儿，让孩子们接着玩。”

父亲把球杆递给我时，金属握把还带着体温。金硕珍站在发球区调整球座，白色POLO衫被风吹得贴紧后背。

远处两个男人坐在遮阳伞下，他们的交谈声混着球杆击打声断断续续传来“联姻” “股份”

球杆在掌心打滑，我盯着远处旗杆发怔。金硕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青草被踩出细微的簌簌声。

“手腕再抬高两公分。”他给我递来备用球

“发力点在腰腹。”

白色小球歪歪扭扭滚出半米远，我抿着唇转身：“让您见笑了。”

金硕珍从球包掏出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我，瓶身凝着的水珠沾湿他指尖：“第一次能打直线已经不错。

远处传来父亲刻意放大的笑声，混着“年轻人相处融洽”几个字飘过来。

“温小姐怎么看我们之前的联姻”金硕珍突然开口

我正仰头喝水，冷不丁被呛得剧烈咳嗽，矿泉水顺着嘴角滴在运动衫领口。

万万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慌乱中用手背擦了擦嘴，尽量让语气平稳：“金先生觉得呢？”

金硕珍将球杆搁在肩头，抬眸望向远处的父亲们，顿了顿说：“我毕业后一直在公司工作，没怎么和女孩谈过恋爱，突然被告知有个联姻对象，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没法接受。”

他弯腰捡起一颗球，在指尖随意地转动着，“可我不想让这场联姻，只是一场利益的捆绑。”

他目光认真，直直看向我：“所以你需要我做一个怎样的丈夫？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对。婚姻不该是禁锢，而应是两个人相互扶持”

“我们的婚姻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我盯着球鞋上沾的草屑，声音发闷，“婚后你能拿到公司股份，我也有好处，这不就是双赢？”

金硕珍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他把球杆插进草坪，帽檐压得低低的，挡住了大半张脸：“等你懂了，我们再讨论这件事吧。”

远处传来父亲们的谈笑声，他弯腰捡起球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该打下一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