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害怕也要往前走的那一小步（下）

汉娜约在了和田柾国第一次相遇的酒吧。推门进去的瞬间，熟悉的蓝调爵士乐混着威士忌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里！"

许久不见，她把头发染成了酒红色，我刚在她对面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屏幕怼到我面前："快看！"

照片里的男生穿着紧身背心，结实的肱二头肌上还挂着汗珠，对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两个酒窝深深陷进去。

"挺帅的。"我接过酒保递来的莫吉托，薄荷叶在杯沿轻轻晃动。

"健身房认识的！"汉娜兴奋地晃着双腿，杯中的冰块叮当作响，"他卧推的时候我正好路过..."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你都不知道他那身材...哇，没得说。"她做了个夸张的流口水表情，"八块腹肌，人鱼线，还有那个背肌..."

我忍不住笑出声，青柠的酸涩在舌尖蔓延。汉娜还是老样子，谈起恋爱来永远热情似火。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角落高脚椅上现在坐着一对情侣，女生正笑着往男生嘴里塞樱桃。

"你最近怎么样了？"汉娜突然问，手指轻轻敲着杯沿。

"很好啊，"我耸耸肩，"上课、下课、参加科研实践，忙得不得了。"

汉娜眯起眼睛："少来，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盯着杯子里融化的冰块，沉默了几秒："我们最近没联系。"

"怎么可能？"她挑眉，"他看上去很爱你。"

"......是我没回他。"

"汉娜，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我抬起头，声音有些哽咽，"一开始我以为，他愿意为我说服家里，我也能这样做，我们的勇敢就是爱。可是那天..."

我的眼前又浮现那个画面：院子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那个陌生女生笑得那么灿烂，Bam亲昵地蹭着她的腿，而田柾国坐在一旁，嘴角带着我熟悉的温柔弧度。

"我看见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的样子，突然就不确定了。"一滴水珠落在桌面上，我不知道是杯子的冷凝水还是自己的眼泪，"如果爱是勇敢，为什么我会逃跑？如果爱是信任，为什么我连问都不敢问？"

汉娜轻轻叹了口气，她的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傻瓜，爱也会害怕的。"

吧台的灯光忽然暗了一瞬，爵士乐换成了更舒缓的旋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汉娜问。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角落里那对已经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我不知道。"

汉娜静静地看着我，酒红色的发梢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难得温柔，"我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看到男朋友和女同学讨论课题，气得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抬起头，有些惊讶。

"后来呢？"

"后来他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在我们宿舍楼下站了一整夜。我当时躲在窗帘后面偷看，腿都站麻了也不敢下去。"

她转动着水杯，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爱不是永远勇敢，阿米。爱是...即使害怕也要往前走的那一小步。"

我望着酒杯里晃动的倒影，蓝色的液体中突然浮现出那天他抵着我额头喘息的样子，"我去说服父亲。"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温热的呼吸扑在我发烫的皮肤上。

"爱是...即使害怕也要往前走的那一小步。"汉娜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我猛地抬手，朝酒保打了个响指："给我换杯最烈的。"

酒保挑了挑眉，推过来一杯深褐色的液体。我仰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像吞下了一团滚烫的岩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用力眨着眼睛，不想让它们落下。

"慢点喝。"汉娜按住我准备再叫一杯的手，"你这样会..."

"会怎样？"我打断她，声音因为酒精而微微发抖，"会醉吗？那正好。"我扯出一个笑容，"醉了就不用想这些了。"

酒精在血管里燃烧，眼前的灯光晕染成模糊的光圈。汉娜叹了口气，招手拦了辆黄色出租车，把我塞进后座。又叮嘱我，"到家给我发消息。"

车子驶入夜色中。我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闪过的棕榈树轮廓。

"司机"我突然开口，舌头有些打结，"我要去xxxstreet."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默默调转方向盘。车子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进安静的住宅区。

我踉跄着下车，加州的夜风带着尤加利树的气息。田柾国的独栋还亮着门廊灯，跌跌撞撞走到门前。

"滴"的一声，智能锁闪着绿光。我推开门，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楼梯口亮着盏小夜灯。Bam听到动静，从楼上咚咚咚地冲下来，爪子在地板上打滑，差点撞到我腿上。

"Hey boy..."我蹲下身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结果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地板上。Bam兴奋地舔我的脸，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楼上传来脚步声，田柾国出现在楼梯拐角，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套着件皱巴巴的睡衣，他眯着眼看向玄关，手里的马克杯差点掉在地上。

"阿米？"

我仰起头，酒精让视线里的他变成了三个重影。我朝他伸出双臂，Bam在我脚边转来转去，尾巴扫倒了门口的雨伞架。田柾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他蹲下来捧住我发烫的脸颊："你喝酒了？"

我点点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突然鼻子一酸："你家好远...Uber花了78刀..."

他哭笑不得地把我捞起来，我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额头抵着他肩膀。Bam在我们脚边兴奋地汪汪叫，田柾国轻轻拍它的头："Quiet, boy"

我突然想起那个女生，别扭地扭着身子不想让他抱。他手臂收紧，声音沉了几分："别闹。"

"放我下来..."我推他胸口。

"你站都站不稳。"

“是bam把我扑倒的，不是我站不稳！”我抗议着

田柾国突然松手，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墙壁。他单手撑在我耳边，另一只手捏着我下巴，强迫我看着他：“这几天怎么不回我休息，一见面就躲着我？”

“我……”

“那女生是"我投资项目的合伙人。"他打断我，声音突然软下来，"上周刚调来负责西海岸业务，就待两天。"他的拇指轻轻蹭过我发烫的脸颊"我发了会议纪要给你，还抄送了整个团队。"

见我不说话他又继续开口道： "我发在你邮箱里了，你可能没看。"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手指轻轻拨开我额前散落的碎发。

酒精让思绪变得迟缓："对不起柾国...我最近没有看邮箱。"

田柾国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松开钳制，转身走向书房。Bam焦急地在我们之间来回转圈，爪子在地板上划出声响。

一会后他拿着平板电脑回来，屏幕亮着，是一封两周前发出的邮件，标题赫然写着《新合伙人背景资料》附件里还带着完整的尽职调查报告。

"现在看。"他把平板塞进我手里，我手指划开附件，密密麻麻的履历资料跃入眼帘：哈佛MBA、高盛VP、专攻科技金融...最后还附着一张三人合照，田柾国站在中间，表情是谈生意时特有的官方微笑。

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眶，最后又砸在了屏幕上。他叹了口气，把平板抽走扔在沙发上，双手捧起我的脸："现在信了？"

我点点头，额头抵在他肩膀上。Bam趁机把湿漉漉的鼻子拱进我们之间，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笨蛋。"田柾国伸手揉乱了我的头发。

"下次直接来问我，别自己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