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后的金南俊坐在办公桌前,吞下了医生开的药片,药效渐渐上来,他的思绪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重。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天放学回家,我蹦蹦跳跳地推开门,却看到父亲——那时候他还叫爸爸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和妈妈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年幼的我还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欢快地换下鞋子,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跑到妈妈身边抱住她:"妈妈,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妈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爸爸蹲下来,笑着问我:"南俊,想不想和爸爸去首尔读书?"
"我们在这里不好吗?"我仰起小脸问道。
爸爸整理着我的衣领:"首尔有更多的知识可以让你学到。"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在爸爸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下午。
第二天,我一一和朋友告别,告诉他们我要去首尔了。回到家时,行李已经被父亲安排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妈妈依旧沉默地站在一旁,直到我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
"妈妈,你怎么还不上车啊?"我困惑地看着站在原地的妈妈,"爸爸都在车里等着了。"
妈妈突然紧紧抱住了我。那个拥抱很用力,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但最终,她松开了手,轻轻推了我一下:"去吧。"
我懵懂地坐进了车里。透过车窗,我看到妈妈站在门口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拐角处彻底消失。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我开始心慌:"爸爸,为什么妈妈不上车?"
爸爸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妈妈过几天就来。"他的声音很温和,"我们先去首尔安顿好。"
"好吧..."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车子很快从京畿道开到了首尔。当车停在一座豪华的庄园前,门口站着几个穿西装的人,他们整齐地鞠躬:"欢迎会长回来。"
但他们的目光扫到我时,却带着让我不舒服的打量。
我怯怯地跟在爸爸身后,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快步走开的动作错过了。
这时,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带着两个男孩走了出来,亲昵地挽住了爸爸的手臂。
女人和那两个男孩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让我窘迫得无处可躲。
终于,女人开口了:"硕珍,泰亨,快和弟弟打招呼。"
爸爸这才说话:"南俊比泰亨大。"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那个叫硕珍的男孩向前一步,对我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你好,我是金硕珍。"他的声音很好听,但眼神却很疏离。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爸跟着女人走进了屋内,我也跟着走了进去。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陌生到害怕
高耸的天花板、华丽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的我看不懂的油画。每走一步,我的运动鞋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
"特意为你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女人笑着说,示意佣人上菜。
当一份份精致的牛排摆在面前时,我僵在了座位上。银制刀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像个格格不入的小丑。
"哥哥你是不是不会用啊?"泰亨突然大声说道,"像我这样左手拿叉右手拿刀!"他夸张地示范着,餐刀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本应是善意的举动,却让我羞愧到无地自容。我的脸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攥着餐巾:"谢...谢谢。"
爸爸对我摇摇头,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失望。
在那个京畿道的小家里,虽然他不常回来,但每次我举着新得的奖状迎接他时,他都会开心地把我抱起来转圈。
而现在,他的眼神让我如坐针毡。
"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好好教他的。"女人说,殊不知这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被安排进了一所新学校,每天和金硕珍、金泰亨一起上下学。
这是我第一次穿西装,在京畿道的学校我们都穿简单的运动服。这里却要准备两套衣服:笔挺的正装和整洁的室外服。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接触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
马球场上的草皮比我想象中要硬,高尔夫球杆的重量让我的手腕发酸,就连平日里觉得简单的数学题,在这所学校都难了一倍。
周末还要和他们一起上各种补习班。虽然泰亨看起来年纪小,头脑却比我灵活得多。
很多题目他解得比我还快,每次都能得到老师赞许的目光。
对首尔的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
我开始想念京畿道的小房子,想念穿着运动服上学的日子,可在这个"家"里,我等不到爸爸的身影。
这里实在太大了,我的房间比京畿道家的客厅还要宽敞,夜里躺在床上,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有时半夜醒来,我会悄悄走到窗前。月光洒在庄园的草坪上,远处的首尔灯火通明。
我趴在窗台上,数着远处闪烁的灯光,直到眼睛发酸。
那天早餐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女人:"阿姨,你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吗?"
她的叉子突然重重地砸在盘子上:"老师没有教你吗?要叫父亲!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去经闭室,在你长记性之前,不许出来!"
我愣住了。
经闭室?这是我第二次听说这个地方。
周末补习时泰亨曾偷偷告诉我,女人经常吓唬他"再不听话就送进经闭室",但从来没真的关过他。当时我还觉得这就像故事书里的"狼来了",不过是吓唬小孩的把戏。
直到管家真的把我带到了地下室。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用来罚跪的垫子,孤零零地摆在正中央。
"少爷,请。"管家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我慢慢走进去,坐在那个硬邦邦的垫子上。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我抱紧膝盖又想回京畿道的家了。
不知过了多久,饥饿感让我开始头晕目眩。门突然被打开,我匆忙起身,却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黑,还没看清来人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父亲坐在书桌前办公,见我醒了,头也不抬地说:"醒了?"
"嗯。"我虚弱地应了一声,鼓起勇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京畿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停下笔,沉默了片刻:"我们不回去了。"他的声音很平静,"以后她就是你的妈妈。不要做让她不开心的事。"
他没有提那个女人的名字,但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妈妈呢?"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她现在就是你的妈妈。"父亲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要回京畿道......"
父亲突然起身,走过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好好听她的话。"他的声音很冷,像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下属。
"理事......理事......理事......"
我猛地回过神来,助理已经抱着文件站在我面前:"这是温氏和咱们的合作案,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放着吧,你出去。"我接过文件,目光落在"温氏集团"四个字上,突然若有所思。
助理轻轻带上门后,我翻开合同仔细查看。温氏...温米...
"或许她能帮我解决和田氏的合作问题。"我低声自语,目光落在温米的联系方式上。
我按下内线:"帮我约温小姐明天下午茶。"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就说...讨论合作细节。"
电话很快回拨过来,秘书的声音带着迟疑:"理事,项目已经转由其他人负责了,温小姐不再对接这个合作..."
我握着话筒的手指骤然收紧,沉默几秒后,我平静地说:"知道了。"
西八!我在心里咒骂。温氏突然换将,打乱了我全部计划,不经感叹金硕珍的手伸得真快,这么快就把未婚妻调离了敏感项目。
我合上文件夹,忽然想起明天金硕珍和温米要参加高尔夫俱乐部的比赛。
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